“……至少现在芮枫姐没事，也可以确定百川是安全的。”三川有些心事重重的开了口，“还愈合了之前的伤口。但他很可能已经……”
“也许不会，放心吧。别想那么多。”利奇亚及时劝慰三川。
“百川是成长完备的虚无容器，战斗力在全盛时期完全可以单挑昤光。虽然感染后实力大减，但解除感染和封印之后他的力量很快就会完全恢复。万一真的被夜麟蛊惑而倒向他，我们恐怕又要多一个强大的劲敌。”芮枫有些担忧的说，“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在戈尔星上时，先知交给我的灵魂长钉现在已经落到了夜麟手里。它会使使用者拥有穿梭梦境与现实，入侵别人思想的能力。除了不会做梦的虚空生物，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中招的。这样的话，夜麟就能轻易掌握我们的弱点和所有情报，甚至我们可能在梦中被杀死……都会毫无知觉。”
“哦？原来是件这么重要的东西？”林亓随手打开随身的储物空间，从里面拎出来一把灰白色的长钉，看起来像是骨质，上面浮雕着繁复的纹路。“你说的是它吗？刚看到时我就觉得，这东西好像跟曦灵神族颇有联系。当时夜麟和勇哥打的正激烈，耀凌扛着你破墙又撞倒了江罹，我趁乱顺回来的。本来想一会拿出来给大家一起研究研究……看来我拿对了。”
看到长钉没丢，芮枫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幸亏有你，林亓。”
“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先见之明。”亮诩用胳膊肘捅了捅林亓。
“那是当然。不像某些人的大脑，只有面积没有体积。”林亓用睥睨的姿态瞟了一眼亮诩。
“哎，你这人，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损人呢？”亮诩有点气不过。在戈尔星被芮枫白莹利奇亚甚至是逆鳞嫌弃，回来还被林亓损了一顿，心里十分不爽。
“你第一天认识她啊？”一边吃瓜看戏的万三喜闻乐见的补了刀。气氛因此活跃了不少。
“机械降神的蓝幽，散播瘟疫的昤光，甚至是无梦者的起源都和曦灵神族有着很深的渊源。不过基于这个种族特殊的增殖特性，相关的记载少之又少，还是需要深挖资料才能搞清楚百川和三川真正的身世之谜。”校长开口，正色道，“不过目前当务之急就是修建一个完备的防御工事，总不能下次也让夜麟他们在这里来去自如。芮枫身上有伤，养好之后多熟悉灵魂长钉的使用。其他人跟我来会议室。”
芮枫独自抱着灵魂长钉回到了自己宿舍地下的实验室里。上次耀凌来参观过的便携式传送球的发明项目还没有搞完善，这次正好又有灵魂长钉的力量，也许能提供一些灵感。芮枫想，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应该记下来。顺便可以整合线索整理情报，把目前已知交汇的信息点罗列出来，也好拿出去跟大家一起分享讨论。
芮枫来到书桌前坐下，她把长钉平放到桌子上。在手指触摸它的一瞬间，长钉的锋刃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类似灵魂精华的能量流转，把芮枫带到了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流沙盘旋于顶，光线让眼前万物都不再可信。
声音在呼唤她。灵魂掀起她的皮囊，令她的茫然化作疲倦。她看见的是一片无垠的土地，土地孕育着生命。她感到有什么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回过头去，在模糊的回忆中摸索着自己的名字：安吉拉。安吉拉？黎博莉。
她知道自己怀着使命诞生于这片文明的荒墟，却无人点明她的未来。她终究无法摆脱这个使命而活着，像进食，又似睡眠。她开始行走，行走于失落的尘土之上，小心翼翼地整理那万年来的记忆与知识。她看见新的世界之翼在又一座废墟上拔地而起，她记起那被罢黜的王权曾是遗弃旧神的成果。她看见崭新的旗帜在血气弥漫的战场上猎猎作响，她依稀记起书上记载的推测：那号称宿世为敌征战的双方曾在某个远古的时期同仇敌忾。
……一体同命。
她看着森林却想起荒漠，望向高山却忆及湖泊——她在名为时间的长河中行走，拾起石子，时光涌动，从她的身侧分开，汹涌向前。可她是不变的。她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她来自过去，却属于现在。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整理好思绪，适应了新的身份。她回忆起了上一次死亡。横跨的岁月足以令生命的形式发生变化。可她从没想过死亡如此之快，有些事物正在改变。生命野蛮蓬勃，大地千变万化。蓝幽科技造物的机器轰鸣运作，蓝幽启智的能量的光辉照亮了暗影。精灵们挣扎在暗处，向往光明，在辉煌时轻视阴影，也有精灵拥抱光明带来团结，却心智破碎身体扭曲……如是反复。她的面目隐藏在宇宙星舰卷起的砂砾下，她感到忧心忡忡。
将群星隐藏在虚伪天空后的意志是否还注视着地表上的迭起兴衰？戈尔星上的精灵还要多久就会将他们引以为豪的发达文明亲手送进冰冷的虚空，与无数失落的生命为伍？还要多久，能找到一个充满希望的新世界？
或许诚如那些信仰的低语所言，那些远古的精灵们，不知是受启发了还是陷入疯狂了。他们不崇奉王权或是力量，而是崇敬着黑暗本身。
时间不多了。黎博莉总是这样告诉自己，她陷入自责，她浪费了太多时间。而许多时刻，仅仅是避免精灵们自取灭亡，仅仅是引导他们向一个安全的方向发展，就已经让她精疲力尽。
她并非一个全知全能的生命。在被做成水桶继而复活之前，她也仅仅是一个圣巢中的普通的精灵而已。她却要求自己去照料全部的世界。她也曾抱怨命运不公，心中有过怨恨，但她的使命从未公平。
得赶快。得不择手段。
她将目光放向了堆满破碎外壳的深渊。阴影之王的传说她并非首次触及，漫长的岁月里，她不止一次想过取回并利用这古老的力量。她不得不按捺下那些关于曾经伙伴们一起研究的充满幸福的甜蜜回忆，试图不去怀恋那些瘟疫尚没有把生命塑造成如今模样的过往，不去纪念一种早已消失的可能性。
蓝幽之魂，精灵之魄，昤光之根。
虚空之心……
也许这一次，该下定决心了。
“……这就是你上一段旅途？黎博莉？”
“比你所见的片段还要漫长，漫长千倍万倍。许久不见，芮枫。或者说，芮枫主管，晨昏之分安康，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
“可也许我到现在才真正理解了你，我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