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瞄了一眼四郎,转头对陈小猫道:“看看你夫君的本事,他一直想杀我,可是没有一次敢下手。”
随后,他又转向极力隐忍的四郎道:
“对吧,我就喜欢看你现在这样,啧啧啧,一脸可爱。”
魏王微笑着闭了眼,深深吸嗅了一下空气,一副极其陶醉模样。
末了,他又摆出十分无趣的表情,望着四郎手中的万古清光,道:“你不杀我,我就要走了哦?可惜啊,这人生真是活得百无聊赖。”
说完,他捂嘴而笑,直到笑累了,才踩着轻快步伐越行越远。
他时不时愉快地在两排牢房之间陶醉地转个圆圈,那轻灵的姿态仿若一只在黑暗中穿行的蝴蝶,魅惑诡异。
陈小猫手心凝起一支冰针,向魏王的发髻射去,心道:就算不能杀你,也要让你狼狈不堪。
那冰针向着魏王疾飞而去,却在离他一丈之处被一股莫名劲力弹回,直奔陈小猫额心而来。
四郎急忙将陈小猫拉到自己身边。冰针射到陈小猫背后的墙上,坚固的砖墙上立刻皲裂数道缝隙,溅起一阵尘埃。
魏王并不回头,只是向二人摇摇手,似在道别,又似在挑衅。
……
皇宫紫极殿
魏王优哉游哉地走进殿内,有些散漫地跟沈稷行了个跪拜礼。
还未等沈稷叫他起来,他已经揉着腰,给自己平了身。
沈稷视而不见,将桌上的一堆奏折拿在手中,缓缓走下台阶,站到魏王面前。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却突然冰冷。
魏王微微侧头,直视着他的脸,摆出一副对峙的假笑。
沈稷将那堆奏折塞到魏王手中,然后抽出最上面一本,扫了一眼落款。
“咵……”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魏王,手中却将奏折撕得粉碎,然后微微抬手,将碎纸从魏王头顶淋下。
魏王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眼神慢慢变得阴鸷。
待那些奏折全部化为魏王脚下的碎片,沈稷才低沉开口道:
“朕告诉过你,紫霄阁是朕的底线。”
魏王似乎恍然大悟:“原来皇兄生气了?”
他轻描淡写地扫了眼那一地奏折,道:“几十份弹劾谢清澜的奏折而已,皇兄何必滞气?只要你留中不发,不就是没有的事吗?就像……皇兄说大理寺要重审,就必须重审一样。”
沈稷眼神猛然闪过一丝怒意,道:“你真的很让人恶心!”
魏王挑着眉点点头:“恶心吗?皇兄可知道,每一次我看到你,也有同样的感受呢。”
他见沈稷没有回应,便继续道:“当年你从流放地回来,我那么真诚友善,可皇兄如何待我的?你利用我的无知与善良,骗我指证我的母亲,为你的太子之位铺路。每次在父皇面前,你还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让我看得佩服不已。今时今日,我的手段,可不都是从皇兄那里学来的?”
沈稷微眯了眼,笑意中含着凛冽:“皇家便是如此,你服气也好,不服气也好,都要行跪拜之礼。
你听好了,朕不喜欢你找那群蠢货来膈应朕!”
魏王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道:
“臣弟明白了。
不过,皇兄既然保住紫霄阁,为何还把四郎调教得如此任性?
非天子所示,玄门不得干涉有司行权,这一条是大徽开国以来就有的铁律,这一次,四郎可是自己给言官们创造了素材,哪里还用我亲自去动员。
我呢,只是出于好心,给那位余夫人指了一条可以救他夫君的道路。真是个烈性的女人,按我所说,做得一丝不差!”
他见沈稷眼神有一丝惊讶,更加兴奋起来,阴恻恻地笑道:
“皇兄可知道我为何对四郎如此有兴趣?因为皇兄身边就属此人最一尘不染,我就想看看,假如有一天他脏成我这样,他会不会恨你,像我一样恨你……哈哈哈哈!”
沈稷似乎并不动容,他冰冷地笑一笑,表情忽然凌厉,逼近魏王道:
“你的底牌,不过就是十五万南策军。一个没有玄修的军队,能有多大的把握取胜?你要清楚,现下我可以调动的兵力,远比你想象的多。我之所以纵容你,不过是不想徽国再起刀兵。
如果——你再不知进退,我们就试试,看最后会哭的是谁!”
魏王似乎有点收不住笑,捂唇道:“好的,臣弟明白了。不过,皇兄也要明白,南策军并不是我的底牌,我的底牌,你一定想象不到呢……”
说罢,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
沈稷冷哼了一声,道:
“不要在我面前发出这种恶心的声音,我听着不悦!”
说罢,他又回到御座上,一脸冷漠道:“你退下吧。”
魏王扬起下颌,轻蔑地看了沈稷一眼,大摇大摆地离去。
……
东郊义庄,陈小猫和四郎各自为四副棺材点起一柱清香,香尖上的红点被寒风一吹,燃得比寻常更快了一些。
片刻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和三个青年人出现在义庄,他们是余临渊老家派来与陈小猫交接灵柩的人。
待各类事项交接完毕,那五十多岁的老者忽然问陈小猫:“我听说渊伢子被大皇帝判了斩刑?”
“没……没有,大皇帝已经下旨要重新查了,他知道余将军是冤枉的。”面对猝不及防的一问,陈小猫心情有些慌乱。
那老者终于放心地点点头:“还好还好,这要是洗不清罪孽啊,一家大小连祖宗祠堂都进不了。唉,这是为什么啊,大皇帝不是都让重查了吗?”
陈小猫有些受不了老者的询问,找了借口迅速逃离。
走到门口,她终于忍不住扑到四郎怀中低声抽泣。
她看得出,四郎虽然无言,心中也在隐隐作痛。
“四郎,军饷消失的始末,我们还查吗?”
“查。只是……”
“什么?”
“现在朝臣们不停在弹劾我,如果坚持下去,前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陈小猫凝视着四郎带点苍凉的双眸,语道:
“那些大臣说余将军是畏罪自杀,我听着也很不开心。四郎想查就去查,再难,我都会在你身边。”
四郎笑望着眼前人,眸中却有淡淡的担忧。
二人又在门外遥拜了四人的灵柩,才相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