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寻找方法帮若木剥离魔气,最后终于从一个古巫口中寻得线索:
他日日为若木浇灌弱水,削弱她浑身的魔气,在她极致虚弱之时,又将自己的仙灵之气度到若木体内,将那团魔气逼了出来。
这事虽然做得十分隐秘,还是逃不过神界的追查。
本来即将脱离仙籍进入神籍的他,被剥夺了仙籍贬下凡间。
他犹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若木目光冰冷,还沉淀着对他仇恨。
天理道尊忽然有些唏嘘:
大约在若木的心中,他永远都是那个屠杀了自己好友的刽子手吧。
所以,这一次她绑走自己,是为了报仇?
不知为何,他心情变得十分淡然,仿佛一夕之间成长了几万岁。
正疑惑时,若木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二人再看彼此,眼中的情感都十分复杂。
若木轻抬眼睑,问道:“过往之事,你都想起了。”
天理道尊微微点头,问:“若木是要找我寻仇吗?”
若木眼神旷远,忆起往昔不过苦涩一笑:“那些恩怨早已成为过眼云烟。我绑你来这里,是为了救你。”
救我?
他着实有些不解:这凤麟洲上还有谁与自己有仇吗?
若木问他:“你可记得,当年你将自己一半灵气度入我的体内,将魔气从我体内逐出。
但那团魔气已经成形,不断膨胀,所以,你又以另一半灵力融进一件天地至宝,将其封印在余晖万嶂的群山之下。
近日,用于封印的天地至宝不知被谁偷走,魔气由此摆脱桎梏,时不时出来蚕食生灵。”
天理道尊立刻想起先前凤麟洲上忽然出现的大片黑雾,未曾料到万年之前那团小小魔气已经生长得如此强悍。
他沉眸道:“那团魔气被邪法加持,吞噬能力极强,确实十分棘手。”
若木淡淡凝视他,况味悠远:“你说这话的样子,确实像极了当年的他。”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这股魔气不但拥有生命,还拥有了复杂的意识。自从封印被解开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那件天地至宝,想将其摧毁。与此同时,它也动用各种妖力,在三界中不断搜索你的行踪。”
“它寻我,是为了祛除那一半灵力吧?”
“对,只要你飞灰烟灭,那一半灵力自然就会消失,就算是天地至宝,也拿他再无办法。凤麟洲的土着全是禽鸟妖兽,自从魔气逃逸以后,移来此地的神仙基本全部跑掉,寻常神仙,谁又愿意消耗自己的大半灵力去管凤麟洲的事情。”
天理道尊重新坐回石床前,回想近日的种种情形,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如此说来,是有人设了局,专门引我到此处?可一团小小的魔气,怎会有能耐将触手伸到人间?”
若木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许久才抬头道:
“我总觉得,这数万年来的事情总有些巧合之处。就像你,儿时好好地在神界呆着,却被莫名的声音引来凤麟洲;
再后来,我们一群朋友本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却因为一件小事,从此走上了与神界对抗的道路;
现在想来,当日我堕入魔道,也是因为有人从中引导,否则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轻易得到那本入魔之书?”
天理道尊眼神中充满担忧: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又有一只黑手在操纵?那人耗费数万年光景,究竟是在筹谋何事呢?”
若木望着天理道尊,轻轻摇头:“无论筹谋何事,这数万年来,我们都已经成为别人的一盘棋子。
而你那些朋友当中,一定有人与幕后黑手暗通款曲,所以,我才将你带到这里。”
难道是静微君?天理道尊低眉沉思,复又摇摇头。人间三百年的历练,他也算阅人无数,静微君应当不至于。
若木沉吟了片刻,忽然又开口道:“我送你回人间吧。”
“那你们怎么办?”
天理道尊的问题并不多余。他亲眼见到那团黑雾不断吞噬生灵,终有一日,它会蔓延到整个凤麟洲。若木与飞禽走兽们不一样,木灵的真身无法转移,就算它隐藏得再好,只要在凤麟洲一天,就难保她不被吞噬。
“木灵啊,都是这样的命。”若木微微颔首,未再言语。
二人沉默许久,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喧闹之声。
若木轻挥香袖,眼前立刻呈现出玉叶、陈小猫一干人与泥土妖对峙的画面。
陈小猫表情小小得意,对泥土妖道:“你身上还留着我的追踪符,想逃?哪里那么容易?”
若木用指节敲着下巴,无奈道:“这帮人又跟来了!”
说罢,她凝出一只玉笛,准备出门迎敌。
“若木!”天理道尊有已叫她留步。
他走她面前,低声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在最危险的战场上抵御过敌人,我信他们。”
若木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似乎是想起那些与自己同过生死的战友。
她的眼神中生出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一种背叛。
长久沉默,天理道尊似乎听到了若木的微微叹息。
片刻后,她撤去室内结界,又闭目定气,手中凝出一根通体闪着星点微光的红褐色树枝:
“这根树枝你们拿着,速速离开此地吧。”
天理道尊接过树枝,默默点了下头。
……
此刻,玉叶正凝出玉伞要刺向泥土妖,天理道尊忽然闪现,将玉伞向一旁格开,救下了手足无措的小妖怪。
“咦,道尊没事!”陈小猫与四郎相视而笑,二人心情都立刻放松了许多。
天理道尊淡淡一笑,眼神却有些凝重。
他摊开手,将那截若木枝递给四郎。
玉叶嘴角微弯,瞄了一眼天理道尊,道:“看来那女妖还是挺重情的,没有将你吃掉!”
天理道尊的表情忽然有些犹豫,他回首望了望站在远处的若木,开口道:“我想留下来。”
玉叶眼中掠过一丝不可思议,她笑讽道:“看来人是没被吃掉,这魂儿却已经没了。”
随后,她忽然收敛笑容,转身腾空而去。
陈小猫则拉着四郎一起去追玉叶。
天理道尊望向那几人消逝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