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紫霄阁之前,四郎曾检察过一遍苏衡的蜡丸,确定没有被附加任何玄术,才放心地让陈小猫收起来。
只因是一件小事,二人也未太在意。
回紫霄阁后,陈小猫随手一放,便忘却了此事。
陈小猫想了许久,才道:
“当时你用过洗髓花露,正好空出一个玉盒。我见那盒子的大小正好放那封蜡丸,便顺手放了进去。”
那只玉盒现时就放在厢房的置物架上。
四郎将陈小猫关在门外,在小屋周围布下一道结界,独自向厢房走去。
翠色玉盒静静躺在木格中,却像一张随时会引爆的磷火符,潜藏着无限危机。
站在玉盒前,四郎再次开了去魅术。
盒中确实没有任何玄术痕迹,但是……
他耳中却起了一阵细微的弦响,那根弦似乎就装在他体内。
而拨弦的力量——来自那只玉盒。
他升起护身结界,却发现毫无作用。
玉盒中的力量瞬间增强,他的五脏六腑感受到压力。
细微弦响逐渐转化为强烈的震动,好似劲挺有力的鼓点越加沉重。
他极力凝出一道封魔咒,向那玉盒催动,却被体内的鼓点锤击打断。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一靠近那玉盒便如烈火灼烧,距离越近,灼痛越烈。
召出万古清光,他想一刀砍碎那只玉盒,脑中却响起刺耳尖啸。
那声音震碎他所有神识,他双眼神光涣散,缓缓倒地。
“哐……”
一声闷响传入陈小猫耳中,站在屋外的她浑身惊了一下。
是四郎倒地的声音?
她推开门,向四郎跑去,身后却有劲风飞旋而来
……
与此同时,谢清云屋中有了轻微响动。
一年多年前,谢清云在鸦灵山身陷险境。
他不惜用魂光刺破结界,让小灯笼飞出去跟四郎报信。
虽然陈小猫救出了他,但他的魂光被冥界收走,从此一直失忆。
直到近日陈小猫和四郎离开冥界前,从盐火山轮回道取出魂光,谢清云才有了恢复记忆的可能。
此刻,祝隐跳到谢清云床边,发现谢清云正慢慢睁开双眼。
“你醒了?太好了!”
祝隐暗暗庆祝,它的七日保姆生涯终于结束了。
谢清云看到祝隐,反应了一瞬,随后惊慌道:
“四郎在何处?”
祝隐不知谢清云是何意,安慰道:“他就在紫霄阁,你要见他吗?”
没等祝隐说完,谢清云已经从床上爬起,摇摇晃晃向外跑去。
祝隐大声道:“你现在还没回复元气,还是等我去帮你通知四郎吧!”
谢清云眼中焦急万分:
“不行,我要立刻通知他。雅灵山……鸦灵山暗算我的人是……”
抬头,他和祝隐同时看到紫霄阁大结界被一队番邦巫师击破。
十多名番邦巫师同时向结界小屋飞去。
情况危急!
谢清云召出闲置已久的法剑,与祝隐一起奔向结界小屋。
远在云中,二人便看到陈小猫手持万古清光,将奄奄一息的四郎扶在身侧。
四郎口鼻中的鲜血淋漓而下,染湿了陈小猫半身衣裙。
一人一龙立刻冲杀过去,祝隐龙息大开,一路喷吐冰气,在番邦巫师冲开一条通路。
谢清云飞剑变出数十道剑光与众巫师纠缠。
待他冲到陈小猫面前时,她顺势将四郎推了过来:“带四郎走。”
谢清云环视四面,番邦巫师已经越积越多,若不尽快逃离,便不再有机会。
正要带着四郎踏云而去,他却被四郎一把抓住臂膀:
“兄长……带我娘子……走,她有孕了。”
才说了一句,四郎口中又涌出一口鲜血。
“四郎!”谢清云心急如焚。
“兄长……求你!”四郎脸色惨白,额头大汗淋漓,说这话时明显已拼尽全力。
谢清云知道自己这弟弟一生清傲,从不肯对人说一个“求”字。
此时开口,必是把陈小猫看得比一切都重。
他望向陈小猫,她虽有万古清光护身,但毕竟修为低微,肩头背部都被番邦巫师的法器划伤。
谢清云召出缚魔索,从一群番邦巫师的围猎中将陈小猫拉上半空。
祝隐立刻挡在他们面前,喷出数十道龙息,将番邦巫师暂时击退。
三人一龙疾速御空遁逃。
才飞出数十丈,前方云层中一手持金骷髅头的番邦巫师踏云而来。
陈小猫认得:上次她在灵识幻境悠游时,在皇城中反噬自己的巫师就是此人。
番邦巫师念了几句咒语,金骷髅头立时向谢清云飞来。
一瞬间,金光大盛,汹涌灵力将谢清云逼得退了数丈,祝隐的龙鳞如被灼烤,散发一股糊焦味。
从这强大灵力看来,番邦巫师的修为起码高出谢清云和祝隐一个境界。
就算不带四郎和陈小猫,他和祝隐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谢清云深深吸了口气,握紧法剑,心中只有两个字:
死战!
于公于私,四郎都是他愿意拼死相护的人。
他不舍地望了一眼四郎,发现四郎也吃力地望着自己。
那一瞬,他从四郎的眼中看出了决绝和托付。
还没来得及回应,万古清光已经被四郎召回手中,他冲了出去。
情势不容犹豫,四郎必然撑不过一时半刻!
谢清云抓起不断挣扎的陈小猫,向另一方向疾速奔逃。
不知飞了多久,二人一龙终于摆脱了追踪,躲入徽国西面与蜀国交界的深山中。
陈小猫独自蹲在悬崖边,默默望着远方不发一言。
谢清云见她浑身还在微微颤抖,为她升了一堆火。
与陈小猫的过往恩怨似乎都无足轻重,他说了声“弟妹”。
“我去找一找附近的山洞,你先好好歇歇。”谢清云声音很压抑。
陈小猫眼神发直,没有回答。
待谢清云走远,陈小猫才喃喃自语似地对祝隐道:
“其实我可以救四郎的,可是他不许。他不许……”
她蜷缩成一团,像被大风吹得几近倒伏的小草。
末了,她无助地抱着双臂,泪落如雨。
祝隐劝不住。
荒烟蔓草间,谢清云走着走着便红了双眼。
他不敢在陈小猫面前表现得太过伤心,怕勾起她的难过。
虽然内心已经几近崩溃,但他必须坚强:
那女子怀有四郎的骨血,也是四郎以性命相托。
他一定要保证她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