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陈小猫的话,四郎垂眸道:
“第一代坎昆金的预言只是提到:有一个灵魂需要回归海天圣境。
并没有提到回去干什么,还能不能回来。”
陈小猫点头,她知道在担心什么。
但,此事已如箭在弦上,她不得不去。
还未开口,四郎又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默默凝视,他星辰般温柔闪亮的双眸中,写满对他义无反顾。
极目越过万千山峦,她和他望向徽国方向。
四郎告诉祝隐:“若是再也无法回来,帮我告诉兄长,让他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说的什么屁话,我给你们算过命,你们一定可以回来。”
祝隐轻吐龙息,百年修为,凝成一个去往红莲天城的结界。
陈小猫与四郎携手而入。
万里碧水,平湖如镜。
时有游鱼从水中跃起。
一朵巨大红莲斜插天际,有幽微神光自花蕊绽放。
二人正想涉水向前,湖面却起了一层微皱。
刹那,梵音浩浩,充盈耳际。
陈小猫与四郎抬首,望见红莲之上,有彩云汇聚,天花乱坠。
数百名天女袅娜飞舞,簇拥一黄衫尊者从天莲中升起。
“克勤尊者。”
陈小猫与四郎同时向他行了梵礼。
克勤尊者面露慈悯微笑:
“帝空、神血,你们生于红莲天城,却于凡尘中历尽万年劫波。
今日相见,亦算劫尽。
从今往后便长驻这极乐之地吧。”
“长驻?克勤尊者难道不知三界即将湮灭吗?”陈小猫问道。
克勤尊者依然淡笑:
“我有一化身就在人间,自然明白。
但红莲天城自成一体,与三界无涉,你们自不必担心。”
四郎接口道:“尊者,我们此次来红莲天城,并非逃避魔疫。
只是我们从浮度一座大墓中发现了您的法相,
想要遵从您第一代化身的预言,要找到解除魔疫的方法。”
克勤尊者眼中略过一丝幽色,沉吟一息,才道:
“没有办法。”
陈小猫不解:“可是,那预言中不是说,有一灵魂回归,便有希望吗?”
克勤尊者道:“那个预言的前提,是三界被邪恶侵蚀,由此被红莲天城城主灭世。
你们认为,如今的三界,还是黑暗横行吗?”
二人听了,都微微摇头。
陈小猫仍不死心:
“若三界并未黑暗横行,为何城主还要行灭世之举?”
克勤尊者面色一凝,眸光暗藏着一丝幽深。
他以法印轻拂过平湖,水面渐起微漾,无数微羞粉荷从水中浮出,高高低低升到空中。
“这花,意态可美?”克勤尊者淡淡发问。
一朵小荷飞到陈小猫面前,她以手托花,望向那闪着露光的嫩黄娇蕊。
神情忽然凝滞。
四郎眼神微惊,凝起灵力想要唤醒他,却被克勤尊者阻止:
“不必担忧,她很快会醒来。”
片刻后,陈小猫目光重新凝聚。
她将那朵放飞至空中,奇道:“我在刹那间游遍了每朵花中世界,与我们所在的三界有许多相似。”
克勤尊者微笑:
“所以你悟得些什么?”
陈小猫思量一息,答道:
“我曾听梵宗大德们讲过:一花一世界。
凝视一朵花,便能从中悟得万千奥义。
我本以为,他们是以此寓意大千世界,众生平等。”
克勤尊者问:“你也如此认为吗?”
陈小猫摇头:
“每朵花中的世界虽然相似,却又大有不同,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从没有真正的天道,所有的不同,都因为万千生灵的一念触发。
所谓凡人一念三千,前一息与后一息做出的选择皆不尽相同。
因此,每一个世界之间的差距也变得越来越大。”
她话音刚落,盛放在天空的小莲花全部消失,红莲天城的碧水再次变得平湖如镜。
克勤尊者渐渐收敛微笑,语气有些感慨:
“你悟得比我想象中快一些。”
他随后又说道:
“你可知,无论是红莲天城的城主,还是所谓拉色达天,从未真正在世人眼中出现过?”
陈小猫和四郎对视一眼,觉得似乎好像是这样。
克勤尊者继续道:
“因为红莲天城,是没有城主的。
所谓拉色达天,便是这万千生息之湖的湖水,它没有真正的意识,也没有喜好。
在生息之湖中,有万千世界,每一个世界与其他世界由莲幕区隔,互不干扰。
这就是这世界最终的奥义,却简单到一望而知。”
陈小猫不解:“如果没有真正的红莲天城城主,那我怎会是一滴神血?”
“此事,还需追溯到数万年前。
红莲天城的各位大尊者,与你所见的万千朵荷花一样,皆诞生于生息之湖。
而所有大尊者中,最杰出者,便是帝空。
他进入冥界后励精图治,让冥界一度成为三界最繁华富庶之地。
或许因为太过成功,他觉得一个世界的冥界已经容纳不下他的才能。
由此,他诞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要打破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莲幕,让所有世界的冥界都变得一样繁华富庶。
帝空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大尊者,在我们还未察觉之际,他已经开始实施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事与愿违,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法则与因果,帝空跨越世界的强行改造引起了那些世界的不稳定,很快,我们就发现,生息池中的荷花大片凋零。
查出原因后,我们却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的能力已经无法阻止陷入狂热的帝空。
因此,我们从生息湖中凝出一团强大元力,将其称神血,与三界中上界的天帝心血融合,
才成功阻止帝空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灾难——这就是你的来历。”
他停了一息,又道:“我给你讲这些,是想告诉你: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莲幕是不可以打破的。可是……”
“可是什么?”
“经历过帝空之乱后,生息湖已经进化出一种毁灭思维。
任何世界的生灵,一旦打破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莲幕,造成世界难以承担的时空混乱,它便会灭世,让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以避免这些造成时空混乱的生灵,继续危害其他世界。
很不幸的是,你们的世界已经有人击穿了莲幕,而且造成了极大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