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甘拜下风
陈姐哈哈笑起来：“我说的不是你。”
魏翌晨无声笑了笑。
他不敢声称自己孝顺。在父亲病榻前，他内心是逃避的。从学校返家，能拖一秒是一秒。那时候，他只想着自己的沉重，却从没想过父亲放弃治疗时隐藏的不甘。
魏翌晨下楼，找到燕姐，向燕姐汇报王玲娣阿婆的身体状态。
燕姐正在发药。
发药即把老人的药分发到早中晚药盒里。药盒盖子上写着老人的姓名和床好。
到了年纪，人人吃药如同吃饭，一日三餐离不了药的陪伴。更有甚者，一天要吃十回药。早餐前中后，午餐前中后，晚餐前中后，外加睡前的助眠药。
“会不会打扰你？”魏翌晨站在医务室门口，帮粗心大意的燕姐打开日光灯。
“不妨碍的。药单我都背心里了。”
魏翌晨便将王玲娣的情况一一告知燕姐，之后，补充道：“她两眼无光，人蔫蔫的，摸过她的额头，没发烧。可就是没了精气神儿。”
燕姐将小药盒一个摞一个叠起来，盖上盖子。起身，抱着她的医务箱就上楼：“我去给她测生命体征。”
不多久，燕姐从三楼返回一楼，拿起ipad就低头猛找联系人。
“怎么？”魏翌晨问。
“指氧饱和度不足90%，需要马上送医院。”
魏翌晨连忙将王阿婆女儿忙于照顾第三代、儿子有耍无赖迹象告知给燕姐。燕姐翻眼看一眼魏翌晨：“这些子女，真当养老院是保险箱啊。”
尽管燕姐很自信她的沟通能力，王阿婆的女儿在电话接通后，并不曾因为燕姐的威逼利诱而有所动摇。
王阿婆女儿在左右为难的处境里，选择了保全女儿，放弃老妈。
“钱我出，看病找我弟弟。这个月我实在腾挪不开。”
为了关系不至于关系破裂，燕姐只好笑着说理解。
给王阿婆的儿子打电话。儿子依旧是一副姿态高高在上，开口即教训人的口吻。
“那是你妈哎，你妈需要送医院就医，你满嘴胡吣。有没有良心？要不要脸？”
燕姐的呵斥招来更没有底线的耍赖。王阿婆儿子百般推诿。
这个儿子深得狡辩与无赖之术，燕姐甘拜下风。气到没办法，只好强行挂断电话。
怀着最后的绝望，燕姐联系了王阿婆的女婿。幸之又幸，女婿不像儿子那么不要脸。一个半小时之后，女婿于百忙之中来到养老院，气鼓鼓地带走了王阿婆。
燕姐偷扯魏翌晨的胳膊，小声道：“拍段录像。”
“啥？”
“拍段录像。”
“哦。”
可惜，待魏翌晨拿出手机，麻利的120工作人员已经把王阿婆抬上了救护车。
“为什么要拍段录像？”救护车走后，魏翌晨问燕姐。王阿婆上120救护车的时候，神智清楚，有问有答，除了有点发烧难受，并没有其他异常。
“这老太太做过心脏支架，而且已经十年以上，心肺功能之脆弱，可以用一块豆腐来形容，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伤害。”
小潘偏过头：“意思是她可能会‘噶’？”
魏翌晨恨不得伸手去捂小潘的嘴。呸呸呸，乌鸦嘴。
因为小潘的话，魏翌晨一直提着一丝心。
美萱院长在她妈妈把她带走的第三天，回来上班。状态非常糟糕。
她自诉糖衣炮弹没有摧毁她，反而激起她最后的斗志。她在精装修的家客厅里，用坚决的语气说出绝对不会放弃外出上班的权利时，公公原地爆炸，砸了手中的盖碗。
婆婆吓得一哆嗦。宝宝哇地一声钻进了美萱的怀里。
美萱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怯场，硬挺着后背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让她伤心的不是公公的暴躁反应，而是那一瞬，她妈妈再明显不过的退缩。
她没有后援，没有支撑，没有靠山。
公公一个电话喊回她丈夫，嚷嚷着快去谈，谈离婚细节。这个家池子太小，装不下那女人的野心。
丈夫冷着脸。从来没有见过他脸拉得那么长。
不知是厌倦了公公的喝五吆六，还是厌倦了她不懂进退至死不妥协。
“真的要离婚啊？”燕姐震惊。
“大概……不会的吧。”美萱院长食指按压眉峰。
她认为所谓的离婚，不过是双方在试探底线。毕竟她和她老公感情正常，有一个2岁的儿子。幼龄的孩子一般会判给妈妈。她要是带走了2岁的儿子，只怕会要公公半条命。
虽然分析得头头是道，美萱院长的不安还是显而易见。
“我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我的人生计划是不结婚。独居。自己攒钱养老。”小潘难得主动插话。
老王路过，他怎么会放过劝说潘清扬的机会！
众所周知，老王把纠正小潘不婚当成自己的副业，寻找一切机会挽救小潘于迷途。
话说回来，小潘要是轻易被说服，就不是倔强的小潘了。小潘是沉默的孤勇者。
美萱院长因为家事烦恼，难以承担化解邻里矛盾的重任。她把这个重任委托给燕姐。
燕姐是个强硬派，才不屑于走柔和路线。她大手一挥，决心绝不惯着邻居们的矫情。
她要“养成”邻居们习惯养老院的存在。燕姐要求香橙每天上午9点到上午十点半，下午3点到4点半，除非刮风下雨，否则一律带老人下楼。
不仅要带四肢健全能走动的老人，还要推坐轮椅的老人下楼。她要街坊邻居习惯看到形形色色的老人们。
不仅如此，激进派的燕姐还把养老院的大门打开。她要用形式上的交融，潜移默化心理上的交融。
做完这一切，她拍着手，心中甚是满意。
只是，一转身，发现脚边多了一只狗、两只狗……好几只狗。
居民躲在暗处，放狗进养老院撒欢，随地大小便。东突西跑的狗狗吓坏了怕狗的老人。
燕姐大喊声魏翌晨，要他把狗赶出去。
狗跑，人追，老人叫。
院子里好一顿鸡飞狗跳。
燕姐的强硬行为遭到美萱院长严厉的电话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