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铤而走险
香橙不好意思打断魏翌晨的面试，咬着牙又兜回了楼上。
前来面试的是个表情十分平和的胖胖男生，身高约一米七，上海本地人，父母是基督教教徒。他从小到大，在父母“奉献”的言谈中长大，看淡功名利禄，内心充满大爱。
魏翌晨意识到坐在他对面的男生，是天选之人。
男生叫朱星星。
魏翌晨邀请朱星星来上班，朱星星欣然应允，表示下周一就带着毕业照来报道。
朱星星前脚走，香橙后脚到。
香橙转述大王的话，抱怨大王的任性，末了，气呼呼道：“他想怎么样？让袁老爷子跟他磕头道歉啊？”
魏翌晨道：“他的思想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香橙的话启迪了魏翌晨。魏翌晨这样说，只是在安抚香橙的气愤罢了。他想到一个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找袁正林的家属。
正如小朋友在幼儿园闯祸，幼儿园老师不能惩罚小朋友，但可以借助家长的力量矫正小朋友一样，他这个托老所实习院长助理，也可以行类似的办法。
魏翌晨联系袁正林儿子，尽可能用公正的语言陈述事实。说完，静等袁正林儿子表态。袁正林儿子笑了：“我爸说话一直有点夸张，你们不要当真。”
“小袁先生要不要过来跟爸爸谈谈？他这样太伤护理员的心了。”
“不行啊，我现在在外地出差。”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托老所和托儿所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魏翌晨边寻找袁正林其他子女的联系方式，边问小潘：“袁正林家属最近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小潘秒回：“3个月内没来过。”
魏翌晨从不质疑小潘对细节的记忆。轻轻叹一口气，他拨通袁正林女儿的电话。
袁正林女儿喉咙有点嘶哑，嗓门很大：“我不方便的呀。我住在外地，过去一趟花很长时间的。没办法，爹妈没本事，我在上海买不起房，只好把自己流放到外地。你们有事找我弟弟呀，我爸爸从小到大最疼爱我弟弟了。”
魏翌晨还要劝说，对方匆匆挂断电话。
看来袁正林是位儿子不疼女儿不爱的孤老头子。
魏翌晨默默想了一会儿，去找袁正林。
“袁伯伯，你儿子和女儿都很久没有来看你了吧？”他开门见山。袁正林顿时气急败坏：“我眼瞎，养了一对白眼狼。”
“你想过他们为什么不肯来看你吗？”
“因为他们不孝！”袁正林一口断言。
魏翌晨平平静静地看着袁正林：“有没有可能，是你脾气太爆，性子太急，说话太冲？”
袁正林脸红，语塞，要叫嚣。也许是魏翌晨太平静了，也许是他自己心虚了。气急败坏变成愤懑追问：“他们这么跟你说的？”
魏翌晨点头，继而道：“我电话联系你儿子和女儿，想让他们带点水果来看看你，结果他们各找各的借口，不肯过来。袁伯伯，你仔细想想，你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养老院和护理员了。”
袁正林打岔，四处找东西。床铺得整整齐齐，床头柜空空荡荡。徒劳地找了一番，袁正林停住了。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些护理员，跟你非亲非故。你每个月交的费用不高，他们拿的工资也不多。若不是心地善良，他们大可不必做护理员。到外面随随便便找一份工作，月薪都在5000块以上，还不用像现在这样操不完的心。”
袁正林看魏翌晨一眼，偏过头。
“你也看到了，因为你自己身高和体重的缘故，女护理员都照顾不了你，你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大王。不然，就只有换养老院住。”说到这里，魏翌晨停下，直视着袁正林。
袁正林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换养老院是一件麻烦的事。
到哪里寻一家？内环内的床位紧张，外环的就医环境不好。因为公建公营的养老院日趋减少，养老院费用普遍提升。
若是支出超过养老金，只能让子女贴钱。一想到让子女贴钱，袁正林就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可没把握他的两个孩子会顺顺当当同意。
为什么跟子女关系不好？或许真如魏翌晨所言，年轻时候的他，脾气太爆，性子太急，说话太冲，于无数的日常小事中伤了子女的心。
就算运气好，找了个同等价位的内环内养老院，办理入院手续也是一件繁琐的事。需要重新体检。含脑ct、骨密度、血常规等13项体检项目，一个也不能少。地段医院没有相关设备，大医院人满为患。没有两天，搞不定这些体检项目。
让儿子还是让女儿来做这些繁琐的预约和陪检？两个孩子必然会彼此推诿。到时候，难堪的还不是他自己？
袁正林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我，我在这里住得蛮好，蛮好。没想过换。”
“没有护理员照顾你，谈何住得蛮好？”
袁正林局促起来：“小王。小王可以照顾我的。”
“你问过他吗？他肯吗？”
袁正林搓起了手：“你们领导安排呀。”
魏翌晨冷冷道：“我们可不是什么领导，我们只是养老院和护理员的后勤服务人员。护理员是自由人，不是卖给养老院的。他们自己说了算。”
袁正林真正慌了：“你们说了不算？”
魏翌晨摇头。
袁正林陷入茫然。
魏翌晨起身，弯腰，贴在袁正林耳边，违规地说道：“要是明天还安排不出护理员来照顾你，我只好联系你子女办理出院手续了。”
护理员由护理部统筹安排，安排不出护理员是护理部主任失职。魏翌晨此番这样讲话，违规且危险。若被头脑聪慧的人听到，可以当小辫子揪的。
所以只能贴着袁正林的耳朵讲。
赌的就是袁正林不敢联系子女转院。
当天下午，魏翌晨的铤而走险就有了结果。
大王拎着一把香蕉，走进了办公室，笑得十年前补的金属牙都露出来了：“魏老师，小潘老师，感谢你们。我买了点吃的聊表心意，你们不要嫌弃啊。”
燕姐在办公区冲咖啡——自从被小潘怼过之后，她就刻意沉默起来。倾诉欲都转化为一次次来办公室冲咖啡了。
“发生什么喜事啦，大王？”燕姐挑着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