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句话并不难懂,可是雷鸣却足足消化了好久,直到他脸上的血色在小程大人的注视下一寸寸褪去,脸上苍白如同第三只鬼。
“大人......大人您在说什么?”
即便是他面上的表情已经明白的告诉所有人,他其实已经听懂了,但是依然还是要再问一句。非要一句明白的话,或许才会真的死了这个心肠。
小程大人好整以暇瞧了他一眼,道:“本府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
雷鸣明显是知道的,他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小程大人,这幅眼神,若是换一个人,只怕就算是心中无鬼也会咯噔个三天三夜的。
但是小程大人一身正气,临危不惧,别说心中有鬼,他都能当着雷鸣的面公然说谎。
这一套说辞说出来的时候,许粥粥都跟着愣了,然后跟着立刻急了:这小程大人怎么还能临时改剧本呢?原本一个鬼就已经够稀罕了害怕对方不信呢,结果又来一个,万一露馅,岂不是白白浪费她辛苦的改装和演技了?
正当许粥粥急的七上八下的时候,雷鸣那边开始嚷嚷:“不可能!惠明不可能会死!他毫无理由!再说了,他那次来佛渡殿见我,我明明听到衙役通报的!难道衙役也能见鬼?”
小程大人尚未开口,一边的楚云田就皱眉道:“胡说八道,佛渡殿从不许外人接近,更加没有什么探视的机会,更加没有什么衙役,你是被关糊涂了吧?”
雷鸣还要争辩,楚云田接着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佛渡殿何时有过衙役?又何时允许外人探视?更何况,外人哪里知道佛渡殿在何处?”
雷鸣一愣,确实,他当时被代入佛渡殿时候宛如迷宫,被带出时候也是被塞到一辆四壁严实的马车,走到最后,他连佛渡殿的具体方向都不知道,惠明是如何做到畅通无阻,又还带着食盒的?
雷鸣脸上的怒意不知不觉变成了茫然,他依然还是不信,问道:“那惠明,惠明是如何死的?”
小程大人没说话,楚云田道:“他在梅峰寺短的气,和尚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气绝了,具体如何死的,不知道。”
雷鸣瞪大眼睛:“你是名医,连死因都查不出来?”
楚云田也跟着瞪大眼睛:“这世上因果千万,难道桩桩件件都要弄个清楚?若是如此,这人间何来难得糊涂的说法?他想死,于是就死了呀。”
楚云田又道:“我们还奇怪呢,梅峰寺距离开封府不近,他是如何做到和那牢中的赖豆儿几乎同一时间断的气?赖豆儿绝食好几日,开封府并未露出任何风声,他也不知道是赖豆儿供出她的丈夫的事情,开封府也没有实际证据,所以原本是没打算严正追究,可是他就是死了,天下之大,怎么能条条件件都说的清楚呢?”
“......怎么可能?”雷鸣此刻表情恐怖,状如疯癫,“他来见我,告诉我红豆是悬梁自尽的......他没说他被出卖的事情......还和我聊起往事.......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啊真可笑......”
眼看他要疯掉,小程大人问他:“可笑什么?”
“可笑他到死了,都还在做梦,以为那红豆还是他的心上人的模样,却不知道,那女人就是个蠢货,一心一意为了我不惜出卖他......他到死,都不肯面对现实.......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回,雷鸣笑的时间格外的长。
小程大人不语,由着他笑。
在笑声中,许粥粥也松了一口气:这小程大人和楚师爷虽然从未受过科班训练,可是到底是经验丰富,扯起谎来丝毫不熟专业演员,真是厉害。怪不得自己的老师说,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呢。
似乎终于笑够了,雷鸣喘息一口,问道:“知府大人,我好友亡故,不知道可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墨宝之类?”
小程大人理所当然不会知道这具体的内容,于是他扭个头,把问题丢给了楚云田,楚云田想了想,决定结合实际,编了一个:“未曾有什么,只留下了一个佛经内容的书卷,留给了梅峰寺的僧侣。”
雷鸣险些跳起来——若是他还有力气的话。
之前的情绪大起大落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如今腹中空空手脚无力,唯一的力量都用在了嗓子上,在公堂的放大作用之下,显得特别特别的慷慨激昂:“什么?只有佛经?!佛经!那也不能留在庙里!”
许粥粥在后堂听着,联想到当时他和惠明的对话,似乎雷鸣对于这个好友,非常在意。
即便是之前许粥粥就已经知道惠明的书法一绝,但是这雷鸣的爱才之心似乎有点过分强烈了......
那边小程大人当了她的嘴替,代替她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你似乎......很在意你的好友?难道他的墨宝如此珍贵?”
小程大人的疑惑确实非常非常的发自肺腑,毕竟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让人调查过雷鸣那个圈子的,说白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帮子学生,才华平平,相貌平平,什么都很平,大概率是上不了榜的,若是中榜,八成几率会高兴到失心疯,非要有人给个一巴掌才会清醒的程度。
惠明倒是十分拎得清,对于雷鸣的“雄心壮志”,他也只是叹息一番。
谁能想到呢,包括惠明都想不到,在雷鸣这里看到,自己和惠明,都属于怀才不遇的类型,只需要一个跳板,就能上天的那种。
雷鸣道:“我的好友惠明,书法一绝,只需要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成为书法大家!奈何他目光短浅为情所困不思进取......可惜......可惜!”
小程大人和楚云田冷眼看着雷鸣的捶胸顿足模样,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一片的冷笑。
真是......
说自视甚高都有些抬举他。
惠明的书法,小程大人是见识过得,写在他的认罪书下,惠明同意配合开封府演出那一出戏,便是和开封府达成了协议,字确实是漂亮,不过漂亮是漂亮,但是却无独特风骨,像一种毫无自我的标准临摹。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多少的人都是折在这时日上呀。
......
小程大人并没有太多的耐心等雷鸣嚎啕完毕,他又是一声惊堂木把气氛又扯回了肃目,道:“雷鸣,你要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事情,第一,不是相信你真的能见鬼,见鬼这事,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你是真的胡说八道;第二,你现在为你的朋友伤心,属于是分不清场合了,你的好友走了,你的红颜知己也告辞了,但是你还活着,这公堂呢,是审问活人的地方。”
雷鸣不答话,身子却微微晃了一下,这一下并没有逃过小程大人的眼睛,他更加断定,这雷鸣还是知道自己如今在面临什么的。
“赖豆儿和你的关系本府一清二楚,本府盯着你也不是一两日了,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害了什么人,本府一清二楚。”
雷鸣忽然开口:“大人,草民招供!草民,确实和那赖豆儿有过......夫妻之实,但是我俩都知道二人身份悬殊,并未有过任何的想法,大人,那,那只是男\/欢\/女\/爱啊......我冤.......”
小程大人听不下去,打断他:“你先不急着说什么冤枉不冤枉的事情,你当然可以说,赖豆儿是赖豆儿,她做什么非法的营生是她的事情,你从未发卖过女子,也不曾虐待过人家,可是是你明知道赖豆儿做的是什么营生,你毫无顾忌不说,还享其恩惠,占尽了便宜,甚至利用赖豆儿对你的痴情,谋害无辜,这就是罪上加罪了。”
这话一出,后堂的那位“无辜”,浑身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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