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直直停在面前，林烟心头咯噔一下，在警察推门下车的同时，快速发了条语音。
“隋哥，我不等你了，先打车回学校了。”
听完语音消息，易隋蹙了下眉，刚要回拨回去，律师的电话先进来了，“易总，林烟小姐出事了。”
季清楠联系不上易隋，于是联系了他的律师。
易隋第一时间给林烟打电话。
已经打不通了。
“立刻查烟烟的具体位置。”易隋语气焦急吩咐颜特助，他猜测林烟已经在警车上。
电话那头的颜特助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转而忙这头。
车停靠在路边，易隋取过后座的电脑，点开季清楠发给律师，律师转发给他的邮件，修长的手指划过电脑触摸板，快速浏览所谓的罪证。
“如果这些证据被警方掌握，林烟小姐将面临十年以上监禁……”
证据链非常完整。
前期接触私家侦探，长达一个月的跟踪监视，银行转账记录，对接杀手，整个过程清晰明了，有照片有视频，连侦探和杀手的姓名地址都有。
“我查了，撞季小姐的皮卡车司机姓名地址和林烟小姐找的人一致，季小姐说，她交给警方的证据，目前只有林烟小姐买通私家侦的相关内容……”
最后，律师说，“季小姐想跟您见面。”
“去核实照片和视频的真实性。”交代完，易隋调转车头向医院方向折回。
长达两个小时的审讯里，林烟唯一开口说的话是——
“我要打给我的律师。”
她看出来了，警方只掌握了她买通侦探跟踪的证据，并不确定撞人的司机和她的具体关系。
但……
早上出的事故，下午就找上她。
新闻上明明定性为意外。
警是受害人报的，可季清楠哪儿来的证据？
还是说跟踪的那一个月季清楠其实发现了异常，故意演出一副隋哥每天去季家是去看她和孩子的假象？迷惑她，希望她知难而退？
虽然意外警察来得过于迅速，但从下定决心那一刻林烟就预估了最坏的结果，为此并不惧怕。
她仰望的光，怎么能给那样的人下跪！
季清楠活该！
以及……被母亲当成上位工具，父亲不要，来到人世注定是遭罪。她不愧疚，她做了正确的事。
林烟拿到了自己的手机，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打给易隋。
季清楠既然报了警，不可能不通知他。
然而连打三通，直到自动挂断对方都没有接听。
林烟拿着手机出神。
隋哥，是生她的气了吗？
医院，震动音第三遍响起又静止，易隋起身。
走到病房门口听见身后的人叫了声“易隋”，他顿住脚步，留下一句“我答应你”，离开了病房。
照片和视频全部真实，并不是合成。
来到医院三楼的小露台，易隋拨通林烟的电话号码。
只响了半声就接通了。
“隋哥……”林烟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别怕，我让你周越哥去接你了。”
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林烟轻声问：“你不来吗？”
“烟烟，”易隋叫了她一声，语调有些沉重，“季大小姐出车祸了，我暂时走不开。”
林烟紧紧抓着手机外壳，“你说来接我……”
“上午关机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不知情，”易隋顿了顿，语气严厉了，“听话一点，让周越送你回家。”
林烟抿紧嘴唇防止眼泪淌出，闷闷应声，“嗯。”
走出审讯室，看见等在门口的男人，林烟愣了下，“怎么是你？”
庄择今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冷白的皮肤暴露在冬季的寒冷中似乎更白了些，他走到林烟面前端详了几秒，点点头，“没哭鼻子，还行。”
“周越让我来的。”
说完转身，“走吧。”
林烟跟上。
十分钟前……
周越脱光不到两分钟又往身上套衣服，鹿明娇从浴室回到房间，问：“你干嘛？”
一只脚穿过内裤，周越一脸不乐意，“去接个人。”
怕有些人乱想，他紧接着说，“林妹妹犯了点小事儿，易隋让我去趟拘留所，洛城不在京城，没办法，只能是我了。”
鹿明娇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一亮，拽住周越的手臂不让他穿衣服。
“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
“宝贝儿，最多两个……一个小时，”周越在她唇上亲了口，“等我。”
“不行！”鹿明娇不撒手，撒泼道，“不是还有庄少吗？他也是易少的朋友，你打给他，让他替你去。”
周越把裤子一扔，炸毛狂吼：“你还敢提他！”
周越觉得自己可能有受虐倾向，以前这女人天天哄着他的时候没觉得她多迷人，矫揉造作得要死，要不是看在她功夫还过得去早一脚踹了，可自从这女人不鸟他了，他却像磕错药，看其他女人都没那味儿，就她瞅着顺眼。
“我就提！”鹿明娇甩开他的胳膊。
上次慈善宴会经纪人为她弄到晚宴和明卓导演一桌的名额，明卓导演现场吟诗一首，她想表现，桌上有烧鹅，所她就背诵了首鹅鹅鹅，除了这首，她只会那个窗前明月光，结果引起全场嘲笑，到现在网上都没人爆料，全靠庄少。
不仅如此，庄少还安排她在明卓导演的新电影《尘埃里的烟火》里演女二号。
哔哔机睡了她这么久，也不说给她投资几部电影，领了零花钱就知道买车买模型，要不是看在他长得挺帅，活儿不错，她早一脚踹了他。
她和庄少才是一条船的人！
庄少才是她大爷！
“庄少！庄少！我就提了怎么样？”
鹿明娇吐吐舌头，“略略略！”
盯着周越气青的脸，继续火上浇油，“不仅提，还要找他，你敢走，我就让他来……不！不用他来，我找他去！穿你买的那条蕾丝去找我的庄少！”
“鹿明娇！”周越暴吼一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给！老！子！死！定！了！”
鹿明娇缩了下脖子，随后被扔到了床上。
然后庄择今接到了电话。
“易隋让你去豆儿庄拘留所接林妹妹！”
而庄择今，早就等在豆儿庄拘留所门口，比林烟还先到。
冬季白天时长短，刚过六点，天已经黑透了。
庄择今的车停在拘留所的院子里。
是一辆运动版路虎。
和之前那些动辄七八千万、上亿的壕无人性相比，低调得过了头。
林烟不禁偏头瞅他一眼。
总觉得他和低调格格不入。
走路中的庄择今发现了，看在她蹲了两个小时拘留所的份儿上装作不知道。
上了车，问：“君岳府？”
“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想起易隋在电话里的冷淡，林烟就这么问了出来。
庄择今调着暖气温度，像是随口说，反问：“你会告诉我？”
院子里亮着灯，漫漫黑夜从来不缺光亮，林烟的视线投向一盏橘黄路灯，她不知道属于她的那一盏还能亮多久，她幽幽发问：“如果我真的犯了罪，你会包庇我吗？”
像在问旁边的人，又像在问远方的人。
那个人，会放弃自己的原则，给她偏爱吗？其实也不需要放弃原则，始终留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
“会。”
庄择今回答得干脆利落。
林烟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下，又问：“如果包庇不住呢？”
“带你走，远走高飞。”
“走不掉呢？”
“替你去。你在外面等我，嫁人也行，无所谓。”
“要是我不想呢？”
“那我在外面等，每个探监日都去探监，直到刑满释放，要是不想在里面待了，我带你出来……”身后的人顿了两秒，“不计后果，不折手段，不惜代价。”
“有我在，你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够审判你。”
林烟仍旧看着灯火通明的拘留所大楼，怅然地说：“再有本事的人也不是无所不能……”
她有些后悔，应该做的更隐蔽一些。
比如亲自动手。
“但总有人在通往无所不能的道路上死不回头，管他康庄大道、独木桥、钢丝索还是深渊断崖——”
庄择今说，“比如我！”
“我会为了自己的女人，从这不能、那不敢，变成无所不能，要是拼上命还是做不到，那就陪她一起死。”
一起死……
林烟转过头，赫然撞进一双浓情满溢的狐狸眼。
“千万条路我都可能会选，但只有一条宁死不会……”庄择今凝望着她的眼睛，起誓般郑重地说，“——离开你。 ”
“呵！呵呵！”林烟忽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却想哭。
他到底为什么能这么了解她？
她不怕审判，怕她选择的人不选择她。
她不需要任何人替她受过或委曲求全，做决定那一刻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比较倒霉，暴露得太快了点。
是她小看季清楠了。
“庄择今。”林烟喊了一声。
仅仅喊一声。
不知道要对庄择今说什么，只是想喊一声他名字。
窗外又飘起大雪，庄择今身体靠回椅子里，视线看向路灯下纷扬的雪花，也喊了她一声，“林烟。”
顿了两秒，开口：
“这一次，如果易隋还坚定选择你，婚礼时，我送你们一件大礼。”
最后一次，如果你选择的男人像我一样了解你，像我一样包容你的一切，我庄择今认输，放手。
“不骗你。”他补充一句。
“不回君岳府，”林烟扣上安全带，“去东外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