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晔这一觉睡了一整天,或许是酒精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精神太过于疲惫,让他睡了个昏天黑地。
但这一觉并不安稳,他依然是各种各样的噩梦连连。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黑暗吞噬而无力抵抗似的,在床上紧蹙着眉,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两声难受的低吟。
当他终于挣扎着从那泥沼中惊醒,看着窗外打进来的灯光好半晌才感觉自己终于回归尘世。
大脑刺痛难当,林晔疼得直抽气,躺在床上捂着头一脸生无可恋。
“你做噩梦了。”
一个低沉的少年音在身旁响起。
林晔吓了一大跳,猛地撑起身体,看向床边。
散兵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的盯着他,那双眼里带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复杂到他都难以理清。
“你……”
林晔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脱力地摔回床上,呼哧喘了两声才哑着声音:“怎么进来的?”
“窗户。”
散兵简直惜字如金,那双眼睛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林晔转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外面的风吹进来令那细纱一样的窗帘荡起层层浪涌。
他用力眨了眨眼,宿醉和噩梦带来的后遗症搅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散兵始终看着他,轻飘飘的声音如同一阵微风吹进他耳朵里:“我想好了。”
“啊?”林晔有些迷茫,几秒后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哦,你想好了?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散兵抿了抿唇,眼底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羞涩:“我还跟着你。”
林晔现在大脑比较迟钝,一部分精力还搅在梦里,好一会儿才又看向散兵,皱起眉似乎想通过那双深沉的眼睛看透他的内心。
“……你知道你这个决定的意义吗?”
散兵点点头,表现得非常平静:“我已经想好了。”
林晔张了张嘴,他想劝说散兵去走自己的路,至少别跟在自己身边,他身边太凶险了,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糟心事会接踵而来,他实在不想拖累谁。
可看着散兵的眼睛,林晔那些话又说不出口。
他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心里的顾虑越多,隐匿在其中的期待就越加明显。
其实他也希望能有一个人一路陪着他,毕竟这条路真他吗的不好走,他越是往前就越觉得喘不上气,如果这时候身边能有个一直陪着他的人他大概会轻松很多吧。
林晔深吸一口气,用手臂盖住眼睛。
“我不知道你对我们的事情还记得什么。”散兵在他开口拒绝前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但我还清楚得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林晔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是一点不记得了,现在听到散兵的话心中立刻升起了几分好奇。
他能对散兵说什么呢?
有什么话是能够让散兵做出这样选择的呢?
林晔想不出来。
散兵语气十分冷静:“你说让我陪着你。还说只要有一个人陪着你,你就不会坠入地狱。”
“……”
林晔接不上这句话,他甚至第一时间觉得散兵是在唬他,因为林晔了解自己,他基本不太可能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的。
“我觉得这是个约定。”散兵继续说,眼神格外认真,“所以我要陪着你。”
林晔喉头滚了滚,这下子他是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好吧,那随便你吧。”林晔沉默须臾,最后也妥协了。
散兵点点头,对林晔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意外,他依然看着林晔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你刚才做噩梦了。”
林晔坐起来的动作一顿,看了散兵一会儿,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
他的确是做噩梦了,而且不止做了一个噩梦,一整个梦里全是零零碎碎的噩梦,各种各样的,简直让林晔烦不胜烦。他这会儿起来才感觉到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汗湿了。
散兵也看到了,他起身给林晔让开一条路:
“去泡个澡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散兵对他这突如其来温和下来的态度让林晔有些吃惊,但他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嗯了一声,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洗完擦干出来的时候,散兵已经带回了丰盛的吃食。
荧和派蒙这会儿也在他的房间之中,三人正在聊天,荧的表情挺严肃的,看见他出来三人便不约而同停下了。
林晔觉得他们这样有些好笑,坐到餐桌前一边吃东西一边问:
“背着我聊什么呢,该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呃,没有。”派蒙尴尬地挠挠头,她性格一向跳脱,这时候却回答得很平静,一下就让人感觉到了不对劲。
林晔挑挑眉,微眯起眼睛看他们。
派蒙顿时躲到了荧的身后,不敢去看林晔的眼睛。
荧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有派蒙在什么都没法藏,只能解释道:“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有一个特别的人来到了稻妻城。”
林晔嗯了一声,冷静地等她揭晓这个特别的人的身份。
荧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情报,张口道:“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叫博士。”
林晔当场愣住了,手上的金属叉子咔嚓一声被他当场折断了。
这一情况把荧和派蒙都吓了一跳,她们并不知道林晔和博士有什么仇怨。
散兵倒是微微眯起眼睛,他还记得当初林晔说过他曾经击杀过博士,现在看看林晔的反应,他对当时的话有了底。
林晔将折断的叉子丢在桌上,看了一会儿,忽然心思起来眼眸中亮起金光。
那原本被折断的叉子又在几人错愕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复原了,一点裂痕都看不见了。
“这…这这……”
派蒙吃惊地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晔笑了起来,拿起叉子继续吃东西,漫不经心地开口:“博士来了?来做什么?”找死吗?
他至今还没有忘记博士曾经对他和柯莱做过的那些事情呢。
这片大陆上没几个人和他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就连当初狠狠坑了他一把,差点让他栽跟头的教令院大贤者他都没这么咬牙切齿,只有博士,只有那个疯子王八蛋,他是恨得牙痒痒。
为什么会这么狠,其实林晔也说不上来,他就是觉得这人很恶心,单单就凭着他做残忍的人体实验这一点,这家伙就够死个千八百回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