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刚从营中赶来。”温昭还有些恍然。
上次分别,他还只能将爱意深埋心底,独自体会这段情感的欣喜与忧愁。
未料到半年之后再见,眼前的人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这个转变,婚约初定下之时已经让他欢喜的不知所措,甚至被萧乘和军中同僚连续调侃了月余。
已经被压下数月的激动和悸动,在看见萧秋的瞬间再次燃起。导致心中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呆呆地回应一句“今日刚从营中赶来”。
“这次回来能住多久?军务可繁忙?明日能和我们一同出去踏青吗?”
萧秋的话连珠炮一样问出来,温昭还未来得及回答,倒是一旁的萧乘看不下去了。
“阿秋,你哥哥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就愣是没能看到吗?”
萧秋闻声扭头看了萧乘一眼:“你也回来了?”
然后再次看向温昭。
“什么叫我也回来了?”萧乘极为不满,“听你这话是不想见到我了?”
“怎会?”顾蓁此时来到堂内,“你们一同回来,阿秋应当是高兴傻了。”
“嫂嫂。”
“阿姐。”
“王妃。”
萧秋、萧乘、顾蕴、温昭一同向顾蓁致礼。
“在家中就自在些,快坐下吧。”
闻言,众人纷纷落座,萧秋有意看着温昭先落座,然后做到了他的身旁。
这一幕,看得萧乘又是一阵酸。
这养了十几年的妹妹,瞬间就成了别人的了。
淮南王府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顿晚膳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席间萧秋和温昭的亲事自然成为了话题的中心,供众人调侃讨论。
“明日要去踏青,今日便早些歇息吧。”顾蓁就着离芷的手起身,众人也纷纷离座。
“小姐,郡主和温昭将军似乎都以为是自己心存爱慕,运气好才能如愿以偿。”去往芃芜阁的路上,雁翎道。
“你也看出来了?”顾蓁笑笑,情况果真是如此。
两人几乎是同时心悦彼此,但未等到互诉衷肠就分开了。半年之后再相见,居然成了未婚夫妻。
萧秋此时是庆幸自己大胆争取,才挣得如意郎君。
温昭那傻小子,大概真的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了他头上。
“他们如此模样,任谁也看得出来。”
“这样也好,到底是谁首先动心的,就让他们成亲之后再慢慢探讨吧。”萧穆离开的伤感,也被今日的氛围冲散了许多。
顾蓁道:“若是战事还算顺利,年底我就想为他们二人办婚事。只是这婚仪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却不太清楚。”
“此事奴婢也无能为力。”雁翎说完,离芷也在一旁摇头。
“若是王妃还在的话,必定是极为欢喜地为阿秋操办一切事宜。”
“小姐莫要感伤,郡主有你这位长嫂护着,定然也能和乐无忧。”雁翎道:“这梁地诸多属官的家眷,怎能缺少通晓婚礼贺仪的人。小姐找出几位,仔细询问不就好了?
若是实在繁忙,将此事交给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也是可以的。”
顾蓁想了想道:“还是找人问问然后我亲自来办吧,想来置办一场婚仪也不会花费过多精力。”
这边主仆几人谈论得热闹,另外两边也不安静。
一同返回的萧秋和顾蓁,自然是低声地说着女儿家的心事。
而温昭和萧乘,说的却不是众人都在关注的温萧二人的亲事。
“你不如趁此机会,为自己挣上一回?”挥退了跟随的小厮,温昭和萧乘趁着月色在花园中踱步。
闻言,萧乘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明知道没有结果,何故再去惹人烦扰?”
“你怎知没有结果?”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好兄弟,温昭说道:“没有试过便轻易下定论,这怎是你萧乘的作风?”
温昭如今当真是春风得意,自然也不愿看着好兄弟失魂落魄。虽然他想要娶为妻子的女子,在世人眼中和他有这诸多的不相配。
但是从前他不也是因为和萧秋隔着一个“辈分”而不敢将心事言明吗?如今不也是得偿所愿?
萧充又摇了摇头:“没用的,连兄长都说过,我们不合适。”
“那王爷这次又为何放你回来?”
温昭一问,让萧充愣了片刻。
“王爷为何独独放你我回来?”温昭继续道:“阿蕴阿姐这么好的女子,王爷想来也是希望你能抓住的。”
闻言,萧乘眼中出现一抹光亮。但是不过片刻便又暗淡下去:“许是兄长觉得你一人回来有些突兀,便派我过来陪着你吧。”
温昭想起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实在无法和眼前这个犹犹豫豫、踌躇不定的人重合到一处。心想着是不是一旦遇上心爱的女子,所有男子都会如此?
“你难道是介意她的身份,怕世人的眼光?”温昭故意说道。
“怎会?”萧乘的反应瞬间变大,“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反对,我也断然不会因为世人的眼光而退缩。”
他几乎是从少年时期见到她都第一眼就心存爱慕,却深觉自己配不上她而不敢言明。
后来偶然间听父亲向兄长提及此事,想要促成他们二人。他当时在门外瞬间屏住了呼吸,仔细听房内传来的动静。深怕错过一字一句。
但是兄长给出的答案却是,他们不合适。
犹如一桶冰水瞬间兜头浇下,少年的悸动还未来得及开花,便被冰冻在荒原。
后来他看着他嫁作他人妇,心中痛楚郁愤只能在战场上发泄。
但是不到一年,她便又来到古梁。个中缘由萧乘不敢去问,也不能去问。
不像少年时期还能肆无忌惮地在一起玩耍,为了避嫌他连靠近她都不能。
但是从旁人的言语之中,他得知她已经同那人和离了。
那一瞬间,萧乘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鄙。因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满心的窃喜。
他居然在因为她的不幸,而暗自欢喜。
因为她终于不是旁人的了。虽然不是他的,但也不属于旁人。
“既然如此,你又在顾忌什么?”温昭道:“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可着实不像你。
阿蕴阿姐那样好的人,你就不怕被旁人抢了去?”
萧乘沉默。他自然怕,怎能不怕?但是他只能尽力将旁人拦住,却不敢自己去抢。
许是这么多年的沉默,这么多年的独自欢喜、独自悲凉,他已经习惯了。
见萧乘还是踌躇不定,温昭也知道这事旁人劝不来,只能等他自己迈出那一步。
遂伸臂攀住对方的肩膀:“若是心中实在郁闷,喝酒、跑马、比试随时奉陪。”
闻言,萧乘轻笑:“我现在才明白,为何你前些时日时常找我跑马比试,原来是爱慕阿秋而不得。”
对于未来大舅哥的调侃,温昭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作为兄弟,你自然也能来找我。”
萧乘挥开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算了吧,我又不像你那样娇弱。我妹妹怎么眼光如此独特,看上你这么一株娇花。”
说完便抢先快步向前跑去。
果然,后方传来一声怒吼:“好你个萧乘,我好心安慰你却如此。有本事别跑,我们切磋几个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