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隐在半山腰林木之中的那座小庵堂,还是那堵墙上次那个位置。何峮双手攀住墙头,双脚点地,轻松翻越进去。
落地之后再次看见了上次那口井,以及在井边浣衣的小尼姑。只不过这次小尼姑不是一个人,她的身旁还站着另一位身穿僧袍头戴僧帽的比丘尼,看上去比小尼姑年岁大一些,身量也要长一些。
而且这个比小尼姑大一些的小尼姑脾气明显不如浣衣的小尼姑好,见到何峮翻墙进来的瞬间,二话没说便上了手脚。
两人在院子里过起招来,何峮和此人一交手,便立即察觉到她身手不弱,甚至比上次的画烛还要强一些。
说曹操曹操到,何峮在打斗间隙一转眼,便看到了正往此处奔过来的画烛。而她面对何峮,显然也没有了之前的客气。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加入了战斗。
这两人的身手本就都算得上一流了,何峮应付一个游刃有余,但是以双拳敌四手,却是相形见绌了。
“你若是再不进来,我可就要折在这里了。”何峮并没有冲着任何方向,一边接二人攻过来的招数一边大喊道:“我要是受伤了,你回去可不好向你们姑娘交代。”
话落,一名打扮利落的女子从墙外跃进来。同时出声回应道:“少和我家姑娘硬扯关系,没得毁姑娘清誉。”
“这个给你。”何峮自动忽略她的话,抓住画烛横劈过来的手臂,顺势推向流珈。方才从墙外翻进来的那名女子,正是拱月楼的前任花魁,流珈。
流珈不再多言,开始和画烛过招。
何峮上次过来的时候便询问过浣衣的小尼姑这庵堂里共有几个人,她回答说有四个。后来他谨慎确认过,确实只有四个。所以今日才敢只带着流珈一人便闯进来绑人——是的,淮南王妃新下达的命令,劫持石肴。
之前顾蓁一封接一封的信函往这里送,何峮自然而然地就认为她是在布局。接到这个命令之后才明白,原来那一番周章,只不过是布局开始前的试探。经过试探过后的推演,这个局现在才刚刚开始。
何峮和流珈,几乎是同一时间,分别将第四个尼姑和画烛擒在手下。
何峮伸手入袖,居然从他那用百金一匹的绸缎缝制而成的锦袍中,拿出了一节麻绳。流珈看着,心疼那买绸缎的银子。
将二人捆在一起之后,何峮看向吓的缩到了一角的浣衣小尼姑。
“你,”何峮指了指她,道:“过来。”
小尼姑一脸茫然,伸出食指指向自己。
“对,就是你。”何峮冲那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尼姑招招手。
那一瞬间,逛遍建康城红粉巷的何家二公子仿佛又回来了。他这幅风流模样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仿佛天生长在了身上。
就是这份不经意,让流珈曾一度魂牵梦绕。后来见他心中早有所属,对方还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人,她才将自己从幻想中拉出来,继续清醒地前行。
这下,涉世未深的小尼姑自然红了脸。但是身子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她不敢看向何峮和流珈,小声求饶道:“我……我不会武功,你们……不会绑我吧?”
“不会武功呀。”何峮笑着上前,“那正好,省的本公子再动手了。”
他本想一把将小尼姑拉过来绑在一起,但是手臂抬了抬之后又落下。转头看向流珈,道:“你过来,把她一起绑了。”
“她看上去就不会任何武艺,也要一起绑了?”流珈虽然这么说,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何峮见此,才耐心指点道:“这座庵堂里一个主子,三个仆从。其中两个都是一流的高手,剩下的那个会是个废物?”
流珈让何峮说的脸上泛出红晕,但是后者却像是没有发现似的,完全不知道何为怜香惜玉。他接着道:“幸亏寻娘年纪不算太大,还能再带你几年。”
流珈敢怒不敢言,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为这么一个混账魂牵梦绕过?他在姑娘面前也敢这样,那他怎么还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这边一人教导一人听训,那边缩在墙角的小尼姑却因为何峮的几句话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哟,现在不害怕了呀,身子也不发抖了。”何峮的眼很是尖锐。
流珈动手的时候,纯良无害的小尼姑手中忽现寒光。但是还未来得及抬起手臂,便被流珈捏住了手腕骨。一声脆响之后,匕首在小尼姑的痛呼声中落了地。
流珈未做停顿,直接将其手臂翻转,押着和之前的两人绑到了一起。
何峮看的满意,起码孺子可教也。
院中的三人由流珈看管,这位锦袍公子则大摇大摆地进走向了后方的小佛堂。和之前几次的情景都一样,石肴还是穿着并不符身的宽大素袍跪在佛像前。只不过没有在诵经或是敲木鱼,听见脚步声之后便开口道:“公子便是这样做盟友的吗?”
何峮闻言笑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非在下早了这一小步,恐怕如今灭顶之灾已经降临到何府屋顶之上了吧。”
“何公子的主上,不知是何方高人。”石肴从蒲团上起身,转身面向何峮:“石肴甘拜下风,但也想知道自己是栽到了何人手中。”
“这个好说,”何峮嘴边噙着笑,道:“主子命在下过来,就是请石小姐走一趟。到时候主子要不要见你,自会告知石小姐。”
石肴抬了一下脚步,何峮紧跟着便后退一步,同时宽大的衣袖向前挥去。
一股异香进入石肴鼻中,随即她便想要伸手去找能够攀扶的物件儿。奈何这佛堂之内摆设太过简洁,她只能跌坐在身后的蒲团之上。
“你下毒?”
“不是。”何峮解释道:“过来的时候,跟主子跟前的姑娘讨了一点儿香料。”
“石小姐太过聪慧,何峮自知不及。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一力降十会,比头脑比不上,也只能依靠蛮力了。”
石肴冷笑:“何公子何必自谦,是要石肴再叹弗如才是。”
“好说,好说。”何峮走过来,架起石肴的手臂:“石小姐,快些吧,在下怕主子等的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