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脖听完再次播放的田小楼的语音信息，感慨地说：“刚才在沟渠桥洞底下忙于闻那女学生的味道，敝人都没注意听语音呢，这太明显了，第一条和第三条是同一次录的，第二条是另外录的。呼吸频率不一样，声音颤抖的程度也不相同。”
果然是预判式的聊天，尽可能简短地达成目的而不露出破绽。首先就是要模仿是田小楼本人真的在和赵天龙杨笑笑聊天的聊天的感觉，然后就是对话逻辑。估计凶手捋顺了对话情景录完语音后，回头才想到可能对方会打电话过来，所以才又补录了【我不方便接电话】这一句吧。
“再给敝人听听语音。”围脖要求我再播放一次给它听。它侧耳认真仔细地听，努力的模样很是可爱，就像是为了弥补嗅觉不及胡萝卜敏锐般，定要在听觉上更胜一筹。“语音信息的背景音佐证了敝人的判断，第一条和第三条语音信息里都有警报鸣笛声，第二条里则有校园广播体操的声音。”
“这是个重大的发现，围脖！你太厉害了！”我连忙用手机上网搜索出救护车，警车和消防车的警报鸣笛声，依次放给围脖听，“听听，第一条和第三条语音信息中的鸣笛声是哪个？”
三种鸣笛声都很尖锐刺耳，围脖的耳朵往后贴住脑袋，胡须也敏感地向后。
最后围脖选出的是三秒长声，间隔一秒，循环反复的消防车火警的鸣笛声。
【有新发现，你把语音交给杨帆时，顺便给他说，让他查查五月九日到昨天为止，哪所学校附近出过火警。】围脖听到的声音很具备地域相关性，我立刻发信息给柳真。常理推断，凶手想方设法躲避追查，从不抛尸弃尸——当然也可以说还没发现尸体，或是他把尸体处理得很干净——即便是留着田小楼的活口，也不会冒险转移囚困田小楼的地方。虽然现在还没搞明白凶手为何没在第一时间便杀了田小楼，总之他终于算是漏出了马脚。
【学校？有范围吗？】柳真回复。
【呃……会做课间广播体操的，排除大学，就查中小学吧。我的猫听出了语音信息里的端倪，碰面再跟你解释。】
【好，我会先给杨帆转达。明天我去找你，书吧见。】
收好手机，我止不住称赞着围脖，抚摸着它柔软舒服的被毛。答应晚上给它加餐三文鱼罐头。它乖巧地跟我讨要鸡胸脯肉，让我记得给踏雪煮。还不忘帮老相好踏雪谋福利，真是个好姑娘。
第二天，下午三点，柳真和杨帆一同到书吧来。正好这时候顾客不多，只要注意盯着服务铃呼叫器就行，再不济还有另一个同事帮衬。我跟同事打了声招呼便钻进了雅座里。
“我已经把田小楼的语音信息递交上去了，和你们预料的一样，今天早上我们又接到了杨笑笑家人的失踪报案，上头开始重视这桩失踪案了。但他们并没有采纳你们关于对猫肉事件新闻报道上的当事人进行连环作案的分析推论，尽管图片上的人确实在挨个消失或发生意外。但若要让它们采纳你们的意见，恐怕还是得找到当事人的尸体，或是有其他证据证明他们是被人绑架掳走而并非自己走失。”杨帆对我们表示遗憾，喝了口茶，继续说：“另外，你们让我查的从五月九日到前天五月十三日晚上哪所中小学附近出过火警，我查到了有四个学校。五月九日下午四点安台一中附近的宝龙社区，五月十日晚上凤台十中附近的五金杂货铺，五月十一日早上安台二小附近的花园酒店，五月十一日下午外国语附属中学附近的阳光花园小区。这几个地方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火情，均出过火警。”
“是这样的，我的猫昨晚从田小楼的语音信息中听到了火警和校园广播体操的声音。基于凶手不会随便转移受害者来看，田小楼被囚困的地方应该就是你所查到的上述四个学校的周边。”我向杨帆和柳真解释着调查学校附近出火警的原因，“现在算是缩小了搜寻范围，能调取这四所学校周边所有街道路口的监控录像来查看吗？”
“虽然上头已经开始重视这件案子，但相关的证据搜索警方会按自己的步调来进行。语音信息送上去做声纹分析，如果你的猫判断的情况属实，那么声纹分析结果出来后警方应该就会开始针对那四所学校周边开始搜索了的。这个你放心，我们急也没用。”杨帆心平气和地说，“不过监控录像你们要看的话，倒是可以搞到手。”
“那就拜托了。”我也尽量淡定地说着，不让自己显得太着急，“如果在监控录像中发现什么可疑的，一旦你们警方确认要展开调查行动时，便可以直接利用我们找到的线索顺藤摸瓜了，能省很多时间。”
我的说法显然是被柳真排斥的，她肯定不赞同凭什么我们辛苦搜索的结果要白白赠送给警方。可人命攸关，尽可能减少侦破时间，我们做好侦查前准备，通力合作这时最优的选择。
柳真打了个哈欠，果然是对我的无敌情操见怪不怪，不反驳我，也不接我的话茬。清了清嗓子说：“你俩都说完了？到我了，我也有想跟你们分享的。”
柳真从手包里拿出个迷你平板电脑，打开她的文件资料，盯着屏幕说：“既然警方对我们再三的提醒置若罔闻，我们只好自己动手调查了。毕竟我本人也是被视为猎杀目标对象的一员，警方无能，我只能自救，尽最大努力查案破案，找出真凶。否则，或许日后你们警察可以从我尸体上搜查出相关证据也说不定……哈哈！”柳真暗讽着杨帆，神经质地笑，“好了，闲话不多说……关于这次针对猫肉事件新闻报道中当事人的连环作案，行凶者极有可能是因年年红火锅店的猫肉掺假事件被曝光而受到牵连损失惨重的餐饮行业者。好在我们生活晚报只在本市发行售卖，这则新闻的影响并没有扩散到全省，事件曝光后，食药监发动的强力打击制假贩假的行动，只在安台市内进行了。也就是说，因猫肉事件受到牵连而导致被查处损失惨重的人，基本上都是安台市内的。于是我这几天也花时间查了查，受到猫肉事件影响的不止有饭店餐馆和羊肉批发商，还有几个往省外输出羊肉肉制包装食品的公司。除了年年红这种本地连锁餐饮行业损失惨重外，其他的饭店餐馆都是个体散户，小打小闹，犯法被查处他们自己也认栽，再来就是正规的全国连锁的火锅烧烤店，人家随便食药监怎么查，没问题就是没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歪。说到损失惨重，我查到有一家叫玺尔玉的公司受这次事件的影响最为厉害，听说公司因为被查处而濒临破产，签的几个省外的大单都因涉猫肉事件而被单方面毁约，拒绝收货拒付货款。公司责任人被起诉，控告其欺诈和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将面临刑法审判。
“当然，不是每个人因为损失惨重，血本无归就会变得惨无人性地想要杀人报复。我只是在列举具有潜在可能性的作案动机的当事人。还有两个饭店也很惨，据说开店的钱全是借的，因为受人蛊惑，经不起巨额利润的诱惑而掺假猫肉狗肉，导致店被爱猫爱狗人士攻击，查封店铺还被处以罚款，借的钱还不上还又欠了一屁股债。我认为也很容易走向极端。
“从这几点看，若是针对猫肉事件新闻报道中出现的当事人的报复性犯罪，玺尔玉和这两个饭店都是存在动机的，在对行凶者的身份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我想先锁定这三个目标进行调查。两位，意下如何？”柳真一口气说完她的长篇大论，锁上迷你平板的屏幕，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我和杨帆问。
“我？我没什么意见，我又不参与你们两人的私自调查，我还是得跟着警方的步调来……”杨帆一脸的无奈与担心，“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俩也是对方的猎杀目标，最好注意安全，适可而止，越往前线冲死得越快，不懂吗？”
“冲到前线战死可比坐在原地等死来得舒服啊，杨队长！”柳真满脸笑意，大大咧咧，无畏地回答杨帆。
复仇而杀人……真是最愚蠢的动机。
“要不要把于旺也加进调查对象里？”我突然想到，提醒着柳真，“如同你说的，年年红火锅店是本地连锁品牌，猫肉事件不仅影响了他旗舰店，也让其他五家分店也遭受牵连。于旺也可以说是血本无归，损失惨重。不会因为他莫名其妙地被猫攻击了一次就不再抱有对我们复仇的想法了吧？有没有可能他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收起了冲动，深思熟虑想到了这样的犯案方式呢？只要找不到尸体，警方永远不会当重大刑事案件来侦查……对了，杨炳凯那边怎样了？他不是一直在跟于旺这条线么？要调查还是要排除于旺这个目标人物，他或许能给我们答案。”
“也是，我联系他问问看，我几天没见着他人影了呢。”说罢，柳真掏出手机给杨炳凯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