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称秤挑起盖头的刹那,顾潇抬眼撞进一双含笑的凤眸。凌瑜白今日难得穿了绛红锦袍,烛火在他眉间跳跃,倒显得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厉。
顾潇正要起身行礼,却被温热掌心按住肩头:“往后在我面前,不必拘礼。“他修长的手指掠过她发间步摇,取下时故意勾住一缕青丝,“你我成婚后,我便自立门户,往后你也不用去叔母那儿请安,我府上的庶务也我也会让吕伯一并交给你打理。”
“可是,表……夫君,我初来乍到,对这些并不熟练。”顾潇前世因为庶务一直都是秦霜华在打理,这一世又因流言没去过几次家学,前世学的那这个知识怕是早就忘了。
“谁天生一上手就会?况且姑母给你请过教习先生,夫人每次都能得个第二,这些个庶务账本,不比那些四书五经还要好学?那些你都能学会,这点儿事,我相信夫人也同样学得快。”
凌瑜白的一番话,让顾潇颇为意外,有人居然会如此真心实意的觉得她可以,她与那些高门贵女没什么区别。
她不用再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顾忌别人的脸面来委屈自己,她可以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夫君此话当真?“顾潇突然仰起脸,眸中惊讶又谨慎。凌瑜白怔了怔,喉结滚动间将合卺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锁骨处洇出暗色水痕,浅浅笑道,“我娶夫人,自是信得过夫人。”
窗外突然又下起了雨,凌瑜白被顾潇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起身推开雕花窗。冷风卷着杏花瓣扑进来,他随口问起:“听闻夫人从前也擅琴?”
顾潇低下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脸上苦涩道,“不过是闲暇时刻偶有弹奏,与夫君的曲艺比起来,不值一提。”
凌瑜白却听出了顾潇的言语的失落,缓缓转身,严肃认真的回道,“夫人不必妄自菲薄,美貌于夫人而言,是鸡肋也是利器,就算你别无长物,就但凭这一利器,就可以京中大杀四方。”
“美貌不过是镜花水月,徒有美貌又能得几日真心?”
前世凌南辰不也正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对自己温柔体贴,可后来不也是爱上了一个才学斐然之人,将她贬的一文不值?
凌瑜白却不这么认为,缓步走到顾潇面前坐下,“人之初遇,头一次见的就是外貌,你若没有外貌,光有胸中才情,又有谁会想要深入理解?再说了,你若不光只有美貌,那便更加让人钦慕……所以美貌永远不是弊端,反倒是画龙点睛的助力!”
“就比如说我,我若不生得貌若潘安,反倒长得像李逵,夫人以为我能得及时青睐?”
一向自视清高的凌瑜白,居然拿自己做例子,这在别人乃至顾潇眼里都是特例。
虽说凌瑜白这么直白的夸自己,顾潇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
“没想到这庸脂俗粉,到夫君嘴里倒变成了锦上添花的妙笔了,夫君可真是鬼才辩手。”顾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轻声打趣。
就在此时,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仿佛两道闪电在空中交汇。
刹那间,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然而,这种对视仅仅持续了片刻,两人便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尴尬,迅速将视线移开。
凌瑜白的脸色微红,他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去,急忙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打破这份令人窘迫的沉默。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呃......那个......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尚未处理完呢。夫人您就先好好歇息吧,不用等我啦。”说完,他像是生怕被顾潇识破似的,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
顾潇听了这话,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她轻轻低下头,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那夫君就快去忙吧,妾身会照顾好自己的,不必挂念。”她的心中却是如小鹿乱撞一般,久久难以平静。
守在门外看热闹的墨风急得不行,“你说说咱俩公子平日里那么不要脸的一个人,怎么就到关键时候突然有不好意思了?”
追风却笑得高深莫测,“那是他之前没遇到自己的克星”随后拍了拍墨风的肩膀,“好了,我先回去睡觉了,这里你继续守夜。”
“不是,你这就走了?”墨风正欲拦,却被追风一个闪身给躲开了,“今晚公子怕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就不必在这儿干着急了。”
墨风没抓住,只得气闷的独自一人守着院落,正当午后犯困的时候,突然一支飞箭射来,正中墨风右侧的木柱上。
墨风取下飞箭的密信,匆匆看了两眼,就变得神色凝重,飞身往凌瑜白的书房去了。
正在书房里发呆的凌瑜白,看到墨风进来,也是一愣,正想责问他为何在此时,却见墨风一脸严肃的递上密信,“伽蓝寺那边的消息。”
凌瑜白面色一沉,立刻吩咐墨风,“将门带上”随后就立马打开了密信开始研读起来。
三个月后
赵叔捧着账本笑得见牙不见眼:“夫人那手九章算术,老奴都自愧不如,公子,你这次是捡到宝了。”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环佩叮当。顾潇提着食盒探进书房,见凌瑜白正在沙盘推演。
“夫君尝尝新做的荷花酥。”她指尖沾着糖霜,递到凌瑜白面前。
凌瑜白抬眼见她耳尖泛,淡淡一笑,“我如今身子以好大半,想着过几日就和世家子弟一同去江南游学。“
烛芯“啪“地爆开,凌瑜白望着顾潇发间摇晃的梅花簪,知道她定是忧心,随即温声补充道,“就去几日,夫人不必担忧。”
顾潇刚听说凌瑜白要南下时,竟没来由的担忧起来,可转念一笑,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如今凌瑜白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并没有像前世一样突然暴毙,况且游学的都是世家子弟,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心里虽不舍,但还是决定让凌瑜白去他认为有意义的事上去,毕竟这些日子,凌瑜白也确实帮助自己良多,让自己如今不再拘泥于后院,有更宽阔的眼界。
她也不能因为心中那份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感情,来拘泥凌瑜白的发展和他的抱负。
纵使有万般不舍,顾潇还是忍下所有,微微一笑后说出了,“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却不知这句话,给自己后来带来了多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