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霏看她哭,想起这几天的难熬,也忍不住酸了鼻子,刚想开口,就听见陈三愿委屈地嘟囔,“我都准备再去跟年级长申请调回文科班了。”
于霏视线模糊地看着她那个方向,哽咽着问,“为什么啊?”
“反正也没人在意我在干什么,”陈三愿吸了口气,用新长的大拇指的指甲抵着食指指甲的边缘,“反正他们也不在乎我读的什么,和你也被我自己弄毁了,我读什么都一样。”
于霏知道她口中的‘他们’说的是她的爸妈,心里难受得不行,赶紧表白,“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我才一直没来烦你,我一直都在等你理我呢。”
胡乱用手背抹了抹挂在下巴上的眼泪,压抑的酸涩和委屈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哑着声音继续说,“那天我把猫抱去班上给老师了,直接告诉他是卫越楼偷的,他被罚扫了一个礼拜的地呢!”
难以言明的愧疚感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情绪袭上心头,陈三愿咬着唇,拿纸巾擦了眼泪又紧紧握在手里。
良久才说,“我只是,那天,我妈骂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所以,我有点怕他。”
想起那天令人难堪的话语,巨大的屈辱感像一把尖刀把她的脸划得面目全非,她一字一顿得说得无比艰难,“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的心,能偏成那样..“
于霏听得泪如雨下。
“没关系的,我们,长大了就好了,是不是?我们很快就会长大的..”于霏小声地安慰着,“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劳什子家长会了,而且卫越楼那家伙,你不用在意他的,他除了想安慰你,还能想什么?”
陈三愿的耳朵红了,抬起眼看于霏,见她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话转了又转,“你最近是不是红楼梦看多了?”
于霏被她问得哭嗝都断了,睁着红通通的眼皮问,“你怎么知道?”
“你一看书就喜欢学人家说话,什么劳什子..”
于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边打嗝一边吸鼻涕,脏得像只小狗。
陈三愿瞄了她一眼,“又哭又笑,黄狗撒尿。”
“对,你撒的。”
“你撒的!”
“我们一起,一起好了吧?”
陈三愿:“...”
天完全黑了下来,于霏和陈三愿收拾好东西,小声说着话慢慢往宿舍楼外走。
风带着细密的寒意往脖子里灌,于霏吸了一口凉气,推开铁门哐当的一声。
刚踏出一只脚就听见卫越楼的大嗓门破空而来,“于霏,你在上面吃屎啊?这么慢!三愿回家了吗?这么晚了…”
于霏瞬间收了笑容,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脸红红,耳红红,眼红红的三愿,浓重的鼻音有点可爱,她问,“你找我?”
卫越楼乍一看见本尊吓了好大一跳,原本懒懒散散靠在墙上的身子倏地一下站直,“没,没有。”
于霏刚和自己的小可爱和好,不想跟他计较,嗤地笑了一声就没说话。头一转看见站在路灯下刷手机的阚铎。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风衣外套,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他的下巴,只露出那双夺人心脾的眼睛,微微垂着。听到他们说话,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懒懒地放下,漫不经心地朝她看过来。
一举一动都自带风华的他,即使在这朦胧的夜色中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阚铎抬起头来和她对视,借着宿舍大门前明亮的灯光端详着她看起来格外可怜的脸,好一会才低声笑了一下,用口型说了声,哭包。
那一刻,于霏只觉得世上万千灯火都不如他的目光,古往今来的所有情话都不如这略带亲昵的哭包两字来得温柔。
风从四处而来,不凉,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