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5：刹那（7）
【我希望现在的小伙子们都能记得飞机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纳税人的。他们唯一该做的就是尽量确保飞机能安全返回和安全着陆。】——迪迪埃·博尚，2006年。
……
UNIoN总统布莱恩·斯泰格迈耶躲在安全的地下掩体里指挥着UNIoN军位于世界各地的千军万马，和他躲在同一个掩体里的还有现任UN秘书长布莱恩·麦克凯恩（brian mcKane）。这一白一黑的两人只有躲在这里才能产生些许安全感，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必担心被什么从天而降的高达夺走性命——自从座天使高达小队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目标后，斯泰格迈耶总统就再也不敢强装英勇了。
和斯泰格迈耶总统有着相同名字的麦克凯恩秘书长是一名来自UNIoN的黑人公民，比头发已经花白的斯泰格迈耶总统小了二十多岁，正处在年富力强的阶段。自成为UN秘书长以来，他毫不掩饰自己试图让UN在维护国际秩序的过程中发挥更重要作用的意图，并和亚历杭德罗·科纳等人密切合作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由于这一系列行动被认为变相地影响了UNIoN对全球新秩序的控制力，许多媒体评论人士言之凿凿地称斯泰格迈耶总统和麦克凯恩秘书长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倘若他们能够看到这两人坐在同一间屋子里谈笑风生的模样，只怕要大吃一惊。
“全世界的公民们，下午好。我是即将为你们带来永久和平的毕赛德·佩恩。”两位领袖和他们的幕僚们此时正在收看袭击了轨道电梯的疑似天人组织极端派势力向全球发送的通知，出现在画面里的这个有着一头绿色头发、发型和鸡毛掸子颇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狂妄地宣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惩罚对和平缺乏诚意的全体人类，“首先，请允许我向斯泰格迈耶总统发来我的问候：贵国位于L1点的殖民卫星【天蚀】（Sky Eclipse）已经落入我方掌控之中，如果贵国不在接到通知后的半个小时内解除全军武装，我将不得不十分遗憾地将殖民卫星内部全体人员处决……”
斯泰格迈耶总统和他的幕僚们不会认为佩恩在虚张声势。以轨道电梯被全面夺取为标志爆发的危机开始以来，所谓的天人组织极端派武装毫不犹豫地杀死了所有当时留在轨道电梯内的平民和军人，甚至没有以这些人为筹码和三大国家群讨价还价的念头。不仅如此，根据UNIoN军和人革联军发回的报告，天人组织极端派武装在攻打殖民卫星的过程中也是一路上大杀特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没有任何活口。尝试着和对方谈判来争取时间或许可行，问题是敌人不见得会接受谈判，而UNIoN方面又不能真的命令自己的军队放下武器向这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比座天使高达小队更极端的天人组织投降。
“总统先生，处理工作已经完成了。”满头大汗的宣传部长推门而入，向斯泰格迈耶总统报告了宣传战线上的成果，“我们已经使用技术手段对我军向世界直播的所有内容进行了处理，保证不会有任何同天人组织【结盟】的消息泄露出来。”
“就算泄露了也无所谓。同天人组织当中比较温和的一派联手对付只想毁灭世界的疯子是明智之举，我想大家都会认可的。”麦克凯恩秘书长插话道，“当然，为了避免添麻烦，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
“但我们只有在成功地度过此次危机之后才能考虑我们的支持率以及年底的选举投票结果。”斯泰格迈耶总统不否认他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大做文章、巩固自己和自己的派系在UNIoN的地位。然而，那毕竟是在一切恢复常态之后才能考虑的奢侈，否则连政治这个概念本身也会失去意义。“当务之急是避免敌人把殖民卫星向地球推过来……”
“总统先生，请您慎重考虑。”荷马·片桐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我方太空军兵力吃紧，可利用的作战部队太少，必须确保一次成功，现在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敌人的目标不是把殖民卫星推向地球，我们可以确定——”
身材有些发福的白人老者举起左手，头疼地捋着鬓角的白发。“在他发表这宣言前，情况暂且是可控的。公民们会因为我军的英勇作战而恢复一部分信心，但在这个佩恩用殖民卫星里的人要挟我们之后，我们的同胞会希望看到我军前去解救他们……不然，一旦他们会认为我军见死不救，刚有好转的秩序就会立即崩溃。”
大量智能机械落入佩恩一伙的掌控之中，重创的不仅仅是军队。长期以来生活在和平幻象中的三大国家群公民们终于因身边充满事故而感受到了恐慌，那些死在浴缸里的可怜人还有于睡梦中忽然窒息的受害者无声地提醒着他们的同胞，整个人类世界即将落入一种超越任何已知政治实体的强大力量掌控之中。思维混乱又不知如何是好的人们奇迹般地在麦克尼尔的节目中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他们发自内心地为这名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的UNIoN军王牌mS驾驶员祈祷，希望英雄能够一鼓作气终结狂人的妄想。
虽说麦克尼尔有一套成熟的计划而且还说服了古德曼上校和荷马·片桐中将，他却没法指望世人都能和他拥有一样的定力——又或者这只是因为他的亲朋好友不在殖民卫星里。发现佩恩向着全世界公然挑衅并以平民的性命要挟UNIoN后，坐镇【加拉帕戈斯号】的麦克尼尔顿觉眼前一黑。他愁眉苦脸地对闻讯赶来的林特大尉说，这回格拉汉姆等人肯定会提前出动了。
“该死，他们可能猜不到我们要干什么，可这下……”林特大尉琢磨了几分钟，对麦克尼尔说，现在告诉古德曼上校按兵不动还来得及，“我们有权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定，现在可不是被廉价的人道主义绑架的时候。”
“不，虽然绑架了这些人的佩恩应该负全责，但我还不想让人们以后整天议论我军对平民见死不救。只要加快我们这边的行动就好，这样一来艾卡上尉他们也不必继续纠结了。”麦克尼尔说着，联络了分头执行任务的罗根和蒂莫西，让他们尽快返回，“先把这一批来迎击我们的敌军解决掉再完成下一步工作也不迟。”
“干脆由你来当舰长算了。”被忽视的林特大尉赌气地抱怨道，“……这也太不像话了。”
果然不出麦克尼尔所料，待命的古德曼上校一行人在看到了佩恩的挑衅后很快陷入了争执之中。当初麦克尼尔和古德曼上校制定作战计划时，已经考虑到了佩恩等人利用无人机优势兵力攻陷殖民卫星并大肆屠杀平民的可能性，而古德曼上校则向麦克尼尔保证，自己一定能够说服手下的将士按兵不动、等到合适的机会到来再进攻。
但预演和实际情况又是两回事。哪怕上级没有要求他们立即前去解救【天蚀】之围，包括格拉汉姆在内的众人也认为，他们没有理由眼睁睁地看着成千上万的同胞被这些冰冷的机器消灭。面对古德曼上校的沉默，格拉汉姆当即声称，如果古德曼上校不批准行动，他就自己带着队伍去进攻，反正mS在宇宙中加速之后也能很快抵达目的地。
“我们必须等待……只要麦克尼尔发起进攻，敌人就会把兵力撤回轨道电梯，那时再行动就轻松多了。”古德曼上校估算了入侵L1点殖民卫星的敌军规模后绝望地发现，即便那个数字比保护轨道电梯的敌军规模要小得多，好像也不是自己手头的兵力能轻松应付的。他倒不是怀疑格拉汉姆的指挥能力和战斗力，问题在于毕赛德·佩恩似乎专门针对超越旗帜队的王牌mS驾驶员开发了对策，不久之前罗根在和阿里·萨谢斯交战的过程中始终找不到击中目标的机会就是最好的证据。“好，就算你们偷偷打进去了，又能怎样？我们既守不住那里也没法同时撤离那么多人！”
“除非麦克尼尔准备炸毁轨道环和轨道电梯，不然他那支部队的规模还不值得敌人专门撤回部队。”格拉汉姆却对麦克尼尔的计划产生了不同的理解，在他看来，麦克尼尔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全是因为众人对佩恩等人那险恶动机的猜测，他们唯恐剧毒的GN粒子席卷全球，那将给人类带来比核冬天还要致命的末日。“……只要能够阻止敌人利用殖民卫星的设备发射GN粒子，我们的行动就算成功了。必要情况下可以对殖民卫星造成不可逆的破坏。”
“但即便我们摧毁了相应设施，也没法救出被困的平民。”被分配到临时建立的超越旗帜第2中队担任指挥官的齐宁中尉指出，不顾一切地破坏殖民卫星充其量阻止敌人向地球发射剧毒GN粒子，并不能解决平民受困的问题，而且一旦殖民卫星因此向地球坠落，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上尉，现在不是报仇的最佳时机……擅自行动反而可能毁掉一切。”
这时，战舰上的技术人员找到了被众人包围在机库里的古德曼上校，说在【天蚀】附近发现了高达的踪迹。怀疑佩恩一伙拿到了其他高达的古德曼上校如临大敌，他要求手下认真确定结果，并惊喜地发现那不是敌方高达，而是熟悉的能天使高达。看来，天人组织终究还是响应了临时停战协议。
“……他果然没让我失望。”格拉汉姆自言自语着，随即大手一挥，越过古德曼上校直接下令超越旗帜第1和第2中队出击，“兄弟们，行动的时候就是现在！这群十几年前的天人组织成员太疯狂、疯狂得连他们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证明给这群自以为读取了我们的数据就能把我们算计死的蠢货看看，人类的可能性是无限的！”
不太方便阻挡手下的古德曼上校于是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前往L3点附近待命的人革联军和前往L5点附近待命的AEU军，然后同意了格拉汉姆等人的请求。他又翻出了麦克尼尔协助他制定的作战方案，上面列出了在敌军有异常动向时提前向三个拉格朗日点的太空设施发动进攻的战术，但同时下方还有一条注释：【天人组织响应请求的概率接近100%】。现在看来，剑走偏锋的预案是永远派不上用场了。
有这么可靠的下属确实让人放心，古德曼上校想着。不过，当他想起麦克尼尔也曾经帮助他测试UNIoN军的全自动无人机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麦克尼尔在此次危机中表现得过于镇定了，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在那时就已经发现了无人机的隐患？尚且无从得知自己能否从这次危机中幸存的古德曼上校很快就放弃了思考，他又记起了流传在UNIoN军内部的那些谣言，长期以来他一直以为同全自动无人机开发事故有关的故事纯属虚构。
超越旗帜第1中队和第2中队由超越旗帜队残余兵力扩编而成，第1中队有1架GN旗帜式mS、两架高达、9架旗帜式mS，第2中队则有两架暂时未失控的GN-x型mS和10架旗帜式mS。被补充进入队伍的mS驾驶员们大多不符合格拉汉姆挑选队员的要求，没机会挑三拣四的他眼下也只能指挥这样一支队伍出战。
队伍出发后不久，大批人革联军制造的无人机迎面赶来。人革联无人机的数量优势一度是UN军对抗天人组织时的重要优势，如今这优势全都到了佩恩一伙身上。全然不惧的格拉汉姆驾驶着他那架经过改装的黑色旗帜式mS一马当先地杀入无人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从旁边发射来的炮弹和导弹连紧贴着他的mS飞过的机会都没有。后方的梅森准尉和道奇准尉（据说是总统得知了还在月球坚持奋战的勇士们的名单后立即下令通过了审批）则优先攻击那些位于无人机群后方的电磁炮型无人机，它们比通常的无人机更危险，也更笨拙，被麦克尼尔形象地比喻为【太空战中的固定炮台】。
“这场战斗只是使用GN粒子技术的mS之间的战斗而已，要我说我们就该一口气杀回去算了。”约书亚·爱德华兹少尉也投入到了混战中。他不想浪费GN粒子，索性开启GN粒子护盾后直接迎面和无人机群撞击，顿时有不少无人机在他的mS身前的铜墙铁壁上撞得粉身碎骨。“说什么敌方的电磁炮专门挑GN粒子护盾的缝隙打，我看这简直是——”
话音未落，一发电磁炮弹不偏不倚地顺着他驾驶的GN-x展开的GN例子护盾之间的缝隙穿过，笔直地击中了机身，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缺口。这一击并不致命，只是使得GN-x的动力系统出现了些许故障。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击毙的爱德华兹少尉在驾驶舱里尖叫起来，等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便很快放弃了逞英雄的打算，转而返回了同无人机群纠缠的友军队伍之中、和战友们一同对付这批难缠的无人机。
或许最不需要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的就是格拉汉姆。没有什么比迎刃而解更能形容无人机群在面对他时的状态，那架黑色的GN旗帜式飞到那里，无人机群的爆炸就延续到那里。一切武器都可以成为摧毁敌人的工具，无论是用GN粒子光束剑消灭从附近经过的无人机还是用GN粒子光束枪持续开火、带走一大片敌人，对格拉汉姆来说仿佛只是随手为之的小事。更令这些也许是来到月球基地后第一次投入实战的UNIoN军驾驶员们震惊的是，即便格拉汉姆的动作已经令人眼花缭乱，王牌中的王牌mS驾驶员却仍然有余裕调整队伍的战术并向着下属发号施令。
“就是这么回事，超越旗帜队的每个人都得一心二用。”齐宁中尉也凭着一次射击消灭了射击路径上的多架无人机，先前还气势汹汹的无人机群已经不再那么致命了。在战斗过程中，容易被无人机群重创的其他旗帜式mS一直和无人机群保持在相对安全的位置，深入无人机群内部作战的工作则由原超越旗帜队成员完成。“……别忘了，艾卡上尉是我军最优秀的mS驾驶员，没有任何人能超过他，那些天人组织的高达驾驶员也不行。”
即便无人机群的规模已经被迅速削减到了无法威胁到格拉汉姆等人的程度，剩余的无人机依旧在坚持进攻，它们只有在自己彻底粉身碎骨之后才会停下。无声又没有火焰的爆炸平静地在漆黑一片的太空中绽放着，穿过钢铁碎屑的暴风雨的UNIoN军mS驾驶员们这时又不禁为战况担忧起来。每个人都知道，即便解决了迫在眉睫的人类毁灭危机，届时他们还是不得不用手头的兵力去攻打集合了三大国家群太空部队一半以上兵力的敌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多亏了利邦兹·阿尔马克，我们才不必担心被敌人的那些奇怪战术算计。”道奇准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宁愿把战友们方才能够以较小的代价（3架mS受损）结束战斗归结为天人组织的超级量子计算机VEdA的功劳，“无人机时代真是可怕，我们稍有不慎就会失去用途。”
“事实上，有人已经失去用途了。”格拉汉姆若有所思地说，“你们谁还记得亚历杭德罗·科纳本来是要做什么的？”
“他是我们三方在UN的框架下实现全面军事合作的重要中介人，而且还是从天人组织叛逃出来的、知道许多天人组织的秘密。”梅森准尉把科纳的事迹复述了一遍，“最重要的是，他本人也来自一个历史悠久的富有家族……”
“等等，我也觉得这好像不太对劲。”道奇准尉想了想，终于察觉到了现状和过去之间的差异，“科纳给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的帮助，又是GN粒子技术又是成熟的mS建造工艺，可是这次他其实……什么都没做，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支援都来自他身旁的助手阿尔马克。这太反常了，按理说他应该能动用他手头的资源给我们更多的支援。还有一件事，为什么身为天人组织一员的科纳不会使用那个VEdA，而阿尔马克却用得那么熟练？”
通讯频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科纳先前说他的家族很久以前就是天人组织的资助者，现在我要对这个结论产生疑问了。”格拉汉姆也不了解天人组织的内幕，他只是凭着直觉断定亚历杭德罗·科纳十分可疑，“真正的天人组织成员可能是阿尔马克，而科纳不过是个捡了便宜的幸运儿罢了。”
齐宁中尉建议格拉汉姆联络利邦兹以便接通和能天使高达之间的通讯，但被格拉汉姆拒绝了，后者说自己想要把期待感保留下去。相反，格拉汉姆希望能够联络还在【天蚀】附近坚持抵抗的友军。佩恩既然声称给UNIoN军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也许不会在此期间用排光空气之类的方式杀死殖民卫星内的居民，那么格拉汉姆一行人仍然有机会同残存的战友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攻击受佩恩驱使的无人机群。
“黛博拉·加列纳（deborah Galiena）少尉，我是超越旗帜队的格拉汉姆·艾卡上尉。”格拉汉姆首先联系了其中一名向UNIoN军求援的友军驾驶员，“我们暂时不想追究你为什么会失踪这么久，现在——”
“月球基地那边是谁在指挥？”黛博拉·加列纳是个二十多岁的女性UNIoN军官，淡红色的头发以波浪状的形式顺着头盔的轮廓延展开，“我知道古德曼上校应该是此次行动的总负责人……”
“是亚历杭德罗·科纳先生，他现在代表UN方面——”
“科纳是真正的叛徒，他背叛了天人之后又打算背叛你们，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黛博拉的话令格拉汉姆大吃一惊，“是真的，他的助手阿尔马克因为良心不安而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我……”
“我现在有点糊涂了。”道奇准尉憨厚地笑了笑，“十几年前的天人组织成员跳出来突然控制了大量智能机械，然后向全世界宣战，而唯一能帮得上我们的科纳又想让我们去死……天人组织到底招募了一群什么魔鬼？”
“夺回【天蚀】之后再说这些也不迟。”格拉汉姆果断地结束了对亚历杭德罗·科纳的议论，“加列纳少尉，接下来你要和殖民卫星内的友军配合能天使高达的行动，我相信它很快就会抵达战场。等我方主力到位后，再去攻击目标设施。如果有必要，直接攻击敌军运送进入殖民卫星核心地带的拟太阳炉——等等，你应该知道拟太阳炉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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