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5：刹那（13）
【根本没什么可后悔的，鲍里斯。如果回到7年前，我会立即建议纳尔莫诺夫对北美和西欧发动核打击。一直以来，我随时准备为消灭所有德国鬼子和这场解放全世界的战争的最终胜利而牺牲自己。】——瓦西里·沃尔科夫，1979年10月26日。
……
苏莱曼在无人机的掩护下撤回轨道电梯太空站时，他发现自己比先前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事态正在急转直下，佩恩的胜算越来越少，而佩恩的盟友或是临时招募来的打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阿里·萨谢斯的死已经打消了仅剩的几名至今勉强能够保住自身性命的雇佣兵的幻想——在罗根·谢菲尔德声称要把所有勾结佩恩的家伙一个不剩地杀掉之后。他疲倦地把维修【隐者】的工作丢给了那些还在他们控制之下的无人机，而后从身上找出通讯设备，想要和被分隔在另一头的格雷戈里商讨对策。
“我知道了。”了解到了苏莱曼战败的详细经过后，格雷戈里·格兰杰立即察觉到他们的对手已经开始釜底抽薪，“……你的mS驾驶技术，只能算是略高于平均水平。先前凭借GN粒子技术的优势可以对付他们，后来有辅助战术系统时也不错。要是你现在还不想死，就别轻易出战了。”
“但我却期待着我们改变世界的瞬间，哪怕见证不到也无所谓。”苏莱曼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他又看到了不远处那个飘浮在半空中的黑色人影。“如果我们的命运是在今天直面死亡，我当然希望能够死在战场上。”
“你啊……”格雷戈里欲言又止，他从认识苏莱曼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对方有许多无法改掉的人生观和生活方式。身为UNIoN情报人员的苏莱曼本该长期躲在幕后为他们出谋划策，即便是一切到了摊牌的时候也该保持静默状态，但不知为何，苏莱曼却十分热衷于参加战斗，并且声称这是少数让他能够摆脱无聊又逃不掉的政治的场合。“先不要轻举妄动。敌人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还有第二次反击的机会。”
【隐者】受到重创，格雷戈里依照GN旗帜式和天人组织高达的trans-am爆发模式仿制的新型mS【星币】也因为能耗速度问题没法长期出战，加上阿里·萨谢斯已经被罗根击毙，能够在轨道电梯外部战场上凭着一己之力形成战术级影响的就只剩下了亲自出战的毕赛德·佩恩——准确地说是1高达。虽然佩恩一伙可动用的【王牌mS驾驶员】已经接近清零、无人机供能出现重大危机且反制战术又被VEdA和地面部队攻势克制，但还没有任何人敢冒着被GN粒子光束巨炮人间蒸发的风险去率先进攻1高达：反正有亚历杭德罗·科纳的阿尔瓦托雷在和敌人互相牵制，其余UN军正好抓住机会夺回轨道电梯。
“迈克，你再不出来参加战斗，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罗根揶揄说，这可能是麦克尼尔有生以来首次在一场大战之中袖手旁观，“……其实这样也很好，你不该总是像个士兵一样冲在最前面。我一直认为你的决策缺陷源自你离不开前线。”
“不能让敌人看到我们的所有手牌，更不能让敌人摸清我们的真实立场。”麦克尼尔没头没尾地说了一番话，他和【加拉帕戈斯号】上的UNIoN军船员们都在关注着佩恩和科纳的战斗。继GN粒子光束巨炮对射后，科纳又从阿尔瓦托雷上发射了数个GN无人机，规格比座天使高达二号机上搭载的还要大许多。“你必须承认战场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不然，我们也不会选择用一生去战斗了。”
现在，毕赛德·佩恩一伙在麦克尼尔心目中的威胁指数正在迅速下降，而另一方本来该和他们成为敌人但由于今天的剧变而成为临时盟友的势力则逐渐追平了佩恩。真正的天人组织从一开始就是UN军今天要消灭的目标，眼下解决了外围战场险情的UN军和天人组织也正在赶来轨道电梯战场以支援各自的友军。在佩恩一伙的优势逐渐消失的当下，麦克尼尔不能不为即将到来的另一场战斗做好准备。
不过，指望科纳能够快速击败佩恩还为时过早。毫无疑问，经过科纳等人精心打造的阿尔瓦特雷在火力和防御力方面都胜过仅经过了临时改装的1高达。然而，阿尔瓦特雷被击中的次数远远多于1高达被击中的次数，而且在科纳释放了GN无人机后，1高达也仍然能够游刃有余地躲开GN无人机的攻击，使得麦克尼尔等人不禁怀疑1高达之前几次被击中说不定是佩恩诱使科纳放松警惕的假动作。
大名鼎鼎的亚历杭德罗·科纳亲自驾驶看上无比奢华的mA参加战斗，而且还是和引发此次危机的罪魁祸首交战，这一爆炸性的新闻很快吸引了世界各地许多人的注意力。哪怕地球各处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中、针对全自动智能机械的镇压和风险排查尚未结束，成千上万自以为已经摆脱险境的人们纷纷转而向科纳送上了他们的赞美之词。方才被麦克尼尔和罗根的英勇战斗征服的观众们有意无意地在诱导下开始沉迷于新的英雄，而这或许正是科纳起初想要的。
“亚历杭德罗·科纳，你不该来的。”正当科纳有些烦躁地控制GN无人机继续拦截1高达时，来自1高达的通讯出现在了他面前。眼前的绿发青年，有着和利邦兹·阿尔马克相同的长相。“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利邦兹或是那个麦克尼尔，也许情况会有所不同……而你这样的小丑，只会用自己的鲜血为我审判世界的征程奠基。”
“天人组织的罪恶必须由我来终结。”科纳绝口不提自己以前也是天人组织一员，那复杂的过往会让全世界的观众们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已经得到了佩恩一伙可以控制全球大量智能机械这一消息的他必须提防敌人把自己所说的话直接实时直播这一手。“事到如今，如果你能放下武器投降就再好不过了。无论如何，天人组织的一切都属于全人类，白白把它们毁掉也是全世界的损失。”
“你可真是贪婪得令人厌恶，科纳。”佩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生成的全息影像也在抖动，“出身自有着悠久历史的富贵家族，却生怕别人忘记自己的大富大贵而刻意用俗气的金银点缀一切；明明只要坐在办公室里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生意，又想要让人们赞颂你身上具有凡夫俗子的勇气和力量；从天人组织获得了数不清的好处，转而就出卖了他们并谎称自己要弃暗投明……像你这么自恋又缺乏明确自我认知而且看似什么都懂却又什么都不精通的家伙能活到今天，无非是靠着你祖先留给你的家产，还有利邦兹的放纵。”
佩恩的最后一句话让科纳产生了强烈的不安，不过很快他就没必要为此而担忧了。正在转播麦克尼尔和罗根的实时直播节目的绝大部分媒体频道的播放画面被一段突然弹出的录像所覆盖，出现在录像中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男人穿着侍者的淡青色制服，那张脸无疑属于利邦兹·阿尔马克；女人则穿着mS驾驶服，也许只有不久之前刚了解到这一内幕的UNIoN军人才会知道，这人便是在座天使高达小队出现后不久就失踪并下落不明的UNIoN军mS驾驶员黛博拉·加列纳——如今的她正在和残存的UNIoN军作战部队从L1点殖民卫星【天蚀】赶回轨道电梯。
“科纳先生骗了你，加列纳少尉。”录像中，利邦兹的第一句话便让包括麦克尼尔在内的众人吃了一惊，“他是怎么对你说的？因为见识到了天人组织的险恶野心……从而决定背叛天人组织并亲手挽回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损失？”
麦克尼尔仔细地观察着录像，他还在两人身后发现了座天使高达四号机。用于为GN-x的设计提供重要参考的数据都是从这架高达上获得的，而今天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录像无疑证明座天使高达四号机在麦克尼尔之前还有其他测试驾驶员。
“天人组织的行事风格已经趋近极端化了，科纳先生在这时候退出是明智的。也许他确实要为今天发生的一切负一部分责任……”
“你误会了。在外人看来，座天使高达小队是天人组织的一部分，并且象征着天人组织逐渐走向极端……然而，它们从来就不是天人组织的一部分。”说着，利邦兹在黛博拉·加列纳面前出示了一份电子文件的投影，里面展示了疑似天人组织幕后支持者的通讯记录，“座天使高达小队或者说特里尼迪小队，是科纳先生独自建立并利用其影响力说服监察者机构强行认可其成为天人一部分的。这支新的武装干预小队所接到的全部任务，直到现在为止，都出自科纳先生的命令，和天人组织的其余部分毫无关系。”
“那就是说——”
录像中的利邦兹严肃地点了点头。“就和你想象的一样。屠杀阿扎达巴德的任务，也是科纳先生所为。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向世界展示天人组织的残忍并将包括迈克尔·麦克尼尔等超越旗帜队王牌mS驾驶员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就在录像开始播放后几秒，亚历杭德罗·科纳不顾一切地朝着1高达发起了新一轮攻势。录像里的利邦兹每说一句话，科纳便要控制着GN无人机向着1高达的驾驶舱位置发射GN粒子束或直接用GN无人机撞上去，但他的每次攻击都以失败告终。旁边的UN军mS驾驶员冷眼旁观着，并无上前协助科纳作战的意图。眼下这无疑是由佩恩向世界公布的真相已经颠覆了长期以来在科纳建立的合作机制下配合作战的三大国家群将士们的认知，他们虽然在许久之前就对科纳的真实动机有过许多猜测，然而这些人还不至于认为科纳一手主导了那些悲剧——并且还是在科纳已经声称弃暗投明期间，座天使高达小队依旧在按照科纳的命令四处杀人放火，每次动辄造成上千人死亡。
“……这是假的，是他们用人工智能合成的！”亚历杭德罗·科纳死死地盯着那张和利邦兹一样的脸，他把这归结为佩恩的挑拨离间并向着友军发出了警告，“你们会相信一个试图毁灭世界的疯子吗？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相信的。”
“我很害怕，加列纳少尉。”录像里的利邦兹用近乎求饶的语气对眼前的mS驾驶员说，自己已经不知该如何阻止科纳，“这不会是舒亨伯格的计划，也不会带来和平……科纳先生想要用他抛出的诱饵迫使全世界在他的领导下形成暂时的军事同盟，然后以此为基础将天人组织歼灭……”
“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能够掌控世界呢？”录像里的黛博拉·加列纳看上去已经信了七八成，只是还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人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时代改变了，现状也不会允许……”
“……他会利用天人组织威胁世界这一点来合法地吞并监察者集团的全部产业，并杀死所有可能追平他技术优势的人。人革联方面藏匿高达的具体情报被出卖、你们的拉尔夫·埃夫曼教授遇袭，也是他的命令……而且，他还计划在事后把所有参与和天人组织决战的当事人全部杀死。即将提供给你们的量产型mS里存在隐患，据说能瞬间结束任何驾驶员的生命，我所知道的仅有这一点。”录像里的利邦兹几乎在发抖了，但正在观看着这一幕的蒂莫西却忍不住冷笑着，“……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不仅有心愿而且也有能力统治全世界的人，我没有办法抗拒他……”
“胡说八道！！！”亚历杭德罗·科纳失去了理智，他根本不敢相信忠心耿耿地追随他多年、帮助他完成了不少事业的利邦兹会是个叛徒。对了，一定是佩恩的诡计，这家伙长得和利邦兹一模一样，完全有可能以假乱真。“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会懂什么？利邦兹是上帝赐给我、帮助我成就大业的天使，哪里是你这种人——”
“多亏了你试图把天人组织和所有怀疑你的人灭口，我才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你们的军队啊。要不是因为多事的利邦兹和蒂莫西，我就能得到你的一切……现在这样也不错。”佩恩的话同时被在场的所有UN军mS驾驶员听了个一清二楚，“死掉的GN-x驾驶员只不过提前以同样的死法告别了人间而已，不是吗？”
这下似乎真相大白了。座天使高达小队从来就不是天人组织的一部分（尽管毕赛德·佩恩等人属于天人组织极端派一事无人澄清），而是亚历杭德罗·科纳私下里组织起来的。与此同时，科纳似乎还在提供给UN军的GN-x型mS里暗藏了什么隐患，正是这种隐患导致躲藏在1高达里的佩恩能够快速夺取那些GN-x并进而感染所有安装无人作战系统的mS。以林特大尉为首的指挥官们试图说服手下继续进攻而不是停下来看戏，但哪怕林特大尉本人此时也不由得怀疑【加拉帕戈斯号】内部存在一个只要科纳一声令下就能释放毒气的系统。
佩恩开始播放录像期间，地面上的三大国家群相关机构很快做出了反应。其中，UNIoN方面承受的压力最大，这主要是因为亚历杭德罗·科纳是UNIoN公民，而且UN军的主力也是UNIoN军。UNIoN相关机构工作人员随即建议布莱恩·斯泰格迈耶总统封锁消息并马上用技术手段屏蔽所有信号（尽管似乎根本做不到），免得UNIoN在全世界面前继续丢脸。
但以荷马·片桐为代表的UNIoN军方高级将领却并不主张这么做。一来，他们对战况的直播已经进行了这么久，现在突然中断只会让公众怀疑UNIoN上层充满天人组织间谍——毕竟，利邦兹只说了科纳擅作主张和在天人组织内部建立属于自己的独立王国，却从未否定过科纳是天人组织秘密机构【监察者】的成员。二来，UNIoN军内部对于尖端技术被科纳垄断早已不满，加上亚历杭德罗·科纳在UN军协调对天人组织决战期间一直对军事问题指手画脚，无论佩恩公布的是不是谣言，荷马·片桐等人都有理由让亚历杭德罗·科纳成为录像里描述的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只是天人组织在内斗罢了，无非是科纳一伙试图利用我们来达成自己的野心。”荷马·片桐对斯泰格迈耶总统说，必须在世界面前展示UNIoN和威胁世界和平的野心家集团天人组织斗争到底的决心，“公民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其余的就交给前线的专业人员吧。”
“但如果他们动用那个……”总统有些犹豫。
“那不是更好嘛？”荷马·片桐面无表情，“方才的内容可能会导致公众对天人的敌意有所下降，我们需要一个继续将全世界团结在一起的理由，总统先生。”
战场上的独角戏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UN军选择了袖手旁观，而佩恩控制下的其余无人机也诡异地收缩了战线，可能是为了防止像蒂莫西这样的异类趁机夺回更多无人机。在这复杂的形势下，举棋不定的林特大尉先询问即将抵达战场的古德曼上校的意见，但古德曼上校却说应该按前线实际情况灵活处理。无计可施的林特大尉只好又去求助麦克尼尔，后者一言不发，只是冷漠地看着录像。
“舰长，有什么东西从我国轨道太空站附近滑出来了。”找不到能代替自己下令的人，林特大尉只得返回舰桥，他刚一回去就得知了一个坏消息。“看上去像是……某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开玩笑吧？”林特大尉转眼间就想到了正确答案，UNIoN军无论在世界的关注下偷偷研发什么新型武器都不值得奇怪，他好奇的是那个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前伪装成了什么才能在轨道环上停放那么久而不被发现。“……是不是伪装成了检修载具？一定是的。快，赶快联系古德曼上校！”
“不用联系了，上校他这会已经在筹备对天人组织的下一套战斗方案了。”从战斗打响之后就一直在机库里待命的麦克尼尔却突然在这时和舰桥的林特大尉进行了通话，“我军确实在秘密打造可以顺着轨道环快速移动、无死角地打击全球每一个角落的天基武器，只不过还没建成——这不是我说的，是片桐将军的原话。得感谢佩恩让它具有了投入实战的能力，大尉。”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特大尉不用想也知道那个被佩恩劫持的天基武器会瞄准什么目标——显然是有着堪称铜墙铁壁般防御力的阿尔瓦托雷。遗憾的是，被成为世界公敌的恐惧吞噬的亚历杭德罗·科纳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仍然在执着地追杀1高达，仿佛只要消灭佩恩就能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的恶劣影响下降到最低程度。然而，自打UN军开始猜测那些无声无息地惨死在太空中的王牌mS驾驶员全是因为科纳留下的【预备手段】而死，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已经破裂了。没有人可以容忍一个野心家掌握着一支大军的命脉，而且还是在字面意义上能够置所有人于死地的情况下。
在随后的几秒内，观战的UNIoN军战士们又一次刷新了他们对于GN粒子束直径的认知——红色的GN粒子束猛地从轨道环位置向外发射，将阿尔瓦托雷完全笼罩在其中。号称有着七倍于常规强度的GN粒子护盾和特制涂层在杀伤力突破阈值的GN粒子光束轰击下转瞬间灰飞烟灭，金色的mA很快也发生了爆炸。一架造型和1高达相仿的金色mS在爆炸之前勉强从mA的庞大躯壳中逃离，这又令麦克尼尔和他的战友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人终有一死，而有些人需要小小的外力帮助。”确认了古德曼上校等人的位置后，险些被众人以为要在【加拉帕戈斯号】上指挥战斗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的麦克尼尔终于决定出击，“是时候清理发射通道了，我的兄弟们。天人组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所有人欠我的血债，今天都要让他们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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