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怡君一张脸彻底红透,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逃也似的翻身下床。
风怀景在她身后,憋不住一阵闷笑。
他取出随风留下的药膏,仔细涂抹了眼周,遮盖了一夜没睡的印记,这才晃悠悠的上朝去。
他有时也想,公主府离皇宫实在太远了,他上个朝,要花一个半时辰在路上,实在太费时间。
可若是依着皇帝的意思建个王府,都不知道往哪里建。
风怀景一声苦笑,若是朝政繁忙,他只好委屈了百里怡君,让她随着自己就住在宫中了。
风怀景思虑已定,便依前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起来。
今日朝堂上,并无大事,只是太后亲自开口,要朝臣们多想些有意思的,由着她生辰宴时用。
风怀景对此很是不满,只是实在无法说出口。
太后骄奢淫逸,不过过个生日,竟自言说要拨十万两白银来准备宫中用度。
又到说要拨一万来做赏银,风怀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起身上前一步道:“禀太后娘娘,微臣以为不妥。”
太后见风怀景头一个跳出来反对,心中一阵冷笑,她还真就不知道,风怀景的胆子竟然大到敢说皇帝不敢说之事。
“哦,何为不妥?”
“准十乃是大寿,如今不是大寿,却过得如此大,实在不合体统。”
御史台的商大人见此,忙也出班奏道:“太后娘娘,微臣以为,王爷说的极是。”
国舅爷自从把外甥女儿嫁给皇帝当了皇后,就对太后的所言所行不太满意,如今,她轻飘飘就说出为生日动用11万两白银的事,更让他感到气愤。
若是在战场上,一个兵的武器不论,每日用不到半两银子,这11万两白银,够22万人的军队的一日开销。
国舅爷向来不太会动嘴皮子,如今有人出了头,这第1个出头的,他又喜欢,出来帮帮他们也好。
“微臣附议。”
珠帘之后,太后气得以手成拳,捶向座椅扶手。
她在朝中也扶起了不少人,怎么如今一个出来给她说话的都没有?
“放肆!天家岂容你等说嘴?”
风怀景眉头一皱,正待分说,却接触到百里鸿的目光。
他的目光颇为急切,风怀景与他对视,心里松了口气。
皇帝他也是不肯动这11万两的。
若是开了这个头,今年用于太后生辰的银子,何止这么多?
“太后娘娘,您意已决,微臣说什么你也不会听,只是您千万要为大顺百姓着想。”
“您若开了这个头,以后官员富户便看重生日,挥金如土,办大生日定然缺人手,他们只得加买仆婢,底层的百姓被他们害得妻离子散,他们当如何呢?”
“风怀景!”太后被这话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临朝以来,从未有人在朝上这么和她唱过反调!
“白蒙,你以为,风怀景所说如何?”
白蒙心中暗叫不好。
他昨日喝多了牛乳茶,原本是要递折子告假,可想到风怀景还在朝中,他实在不敢拖大,只好硬撑着过来。
只是,他肚子里忽然响动,他就知道不妙,此时被太后点名,只好颤颤巍巍地站到风怀景身边去。
风怀景很快嗅到一股秽气。
“回娘娘,微……”白蒙惨白了一张脸,“臣以为……”
噗……噗嗤噗嗤!
风怀景闭住了气息,忍了又忍,才没有皱起眉头。
白蒙怕是殿前排泄排遗了。
“大胆白蒙!”商大人手指着白蒙,气得跳脚,偏偏此时正在上朝,若是捂了鼻子,就是对朝堂不敬。
“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
百里鸿见众人的表情,就知他们忍得辛苦,这金銮殿见过死谏官员的血,还从没见过腹泻人的污秽!
白蒙已经羞愤欲死,他心知就算向太后求情也没什么意义,就这么闭着的眼睛、嘴巴被拖了出去。
太后隐在珠帘后,对这一场闹剧看得并不太分明,只是那令人嫌恶的声音一直没停,只搞得她浑身发抖。
略停了停,太后也闻见了那股味,她生活精致,哪里闻得了?这一闻之下,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哀家过生日之事,容后再议,各位卿家可还有别的事要奏?”
“微臣无本可奏!”
如今天下不动兵戈,还算太平,实在也没什么要紧之事,就算有事奏了,不过是在太后面前添一笔没有眼力。
众位朝臣纷纷告退,离开了金銮殿。
风怀景只觉得奇怪,按理白蒙昨日就不大好,为何要硬撑着来上朝?
“王爷留步。”
风怀景闻言停步,对着国舅道:“英大人。”
“我是个老粗,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今日多谢你。”
“不知国舅,何出此言?”
“哈,11万两银,可够得上10万大军好好吃上两天,要是只让一个人用一天,实在是铺张浪费。”
“宫中多耳目,国舅爷慎言。怀景知晓了。”
风怀景原不想与任何朝臣交好,只是,若想扳倒太后,没有他们的帮助,很难。
“王爷客气,如此,下官告退了。”
“国舅爷客气。”风怀景行礼,目送他离去。
文武百官之首乃是宰相与国舅,只是他被封了王,便可说比他们还高一档,风怀景一笑,这国舅还真有意思。
小城子手底下的一个小徒弟盯着他们二人说话,直到国舅走了,才和风怀景擦肩而过。
“奴才见过王爷。”
“起身吧。”
“谢王爷。”
太监自去了,风怀景捏住袖中的物件,快步出了宫。
他找到一隐蔽处,打开看时却是一个糕点盒,他取出糕点,指尖一搓便成了碎屑,里面是张字条,上面是皇帝的字体——明日千万告假,注意安全。
他的手再用些力气,纸片也成了细屑,他走向马车,当着宫中侍卫的面,身子晃了一晃,脚下一个踉跄。
“王爷!”守在马车前打瞌睡的尽安见了,立刻精神起来。
“休要声张,速速回府才是要紧。”
“是。”
太后果真能为今日之事直接动手吗?但愿是他与皇帝太过敏感。
不过该做的准备,一点也不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