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夏点开浏览器,点开收藏夹里的一鸣画室官网。一进官网,占据了整个屏幕的大字便映入他眼帘,送给他不小的惊喜:
“一鸣画室预报名正式开始!床位火热预定中!”
十几天以来,余正夏一直忙得没空上一鸣官网,连一鸣的预报名提前了一周都不知道。要不是他今天想起来要登录官网看看,他还得白白多等一周,毫不知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预报名开始,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全神贯注,似乎不记得他的头痛了。理论上讲,余正夏用不着这么焦急地等着预报名通道开放,大可以过几天再进行网上预报名,甚至可以等正式报名的时候再去办手续。但余正夏等不及。一来,前一百个交纳三千块定金的本届学员,可以在正式开学的时候,拿这三千块钱抵五千块的学费。余正夏本不想凑这种热闹,但对他们家来讲,两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若能省下这笔钱,那再好不过。况且,他和他母亲早就决定好了,艺考之前,他就在一鸣画室集训,不会再改主意了。既然敲定了在这家学画,那么,早报名晚报名都是报名。他不会交了定金又反悔的,不用担心三千块打水漂的问题。二来,如果不事先走预报名程序、坐等正式报名的话,画室那边是不保证提供宿舍床位的。这可要了余正夏的命——首都的租房价是把锐利的刀,刀刀见血,况且,在帝都大画室附近租房子住,不仅费大笔的钱,也费心费力。
突然,他想起今晚的事,心头一皱。今天晚上,他母亲跟他说了,她不想答应他继续学美术,除非他会考理化生上了七十分、期末考试进了年级前一百五。让她在没定好让他高三接着学美术之前,帮他交三千块,这着实难度很大。况且,昨晚吵架过后,母亲很生他的气,恐怕更不会帮他掏这个钱。不过,他有办法。他可以先在网上完成预报名,再向母亲保证,他会把成绩提上来,让母亲帮他把这三千块定金交了。他还是有说服她的底气的。入高中以来,除了这两个月,他一直都做得还可以,无论是文化课还是专业课。
不多想,余正夏眼疾手快,点进画室预报名页面。
“北京一鸣画室预报名通道……”
余正夏仔细读着画室的预报名步骤,生怕他一激动,落掉其中某个步骤:在网上填好预报名表,耐心等待校区教务处电话回复,再按教务处的要求缴纳三千块,确认缴费完成,就算是预报名成功了。
“姓名……性别……联系电话……”
余正夏默念着,十指迫不及待地填写一个又一个空。手机号填完,他往屏幕上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急急忙忙把联系电话填错了。余正夏心觉后怕,倘若他真把手机号写错了,教务处那边一时半晌找不到他人影,他大概就抢不到前两百名了。
“所在学校……联系地址,安岭省秋常市金海新区,金海新区中街56号……”
到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候,余正夏希望他打字的速度要多快有多快,最好比博尔特跑百米还快。每填好一个空,他就复查一次,迅速但不失认真,生恐刚才的手误再次发生。
“入学时间……”
按照惯例,省实验的期末考安排在放暑假前一周。余正夏想前脚考完期末考,后脚收拾行李进拉杆箱,跑到一鸣学画画去。但有一点他搞不清楚:他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能放暑假。他试着在万度搜索上搜,屏幕上显示的,全都是前几年的暑假安排,根本没说今年几月几号放暑假的事。不过,余正夏倒是看出来了,秋常市高中每年的暑假安排,都是在六月下旬出炉,他若是想要等个准信,恐怕得等上一个多月。他又查了查,发现秋常市放暑假的时间最晚不会超过七月最后一个星期六,放到今年,最后一个星期六,就是七月二十九号。他稍作判断,在入学时间一栏里,填上了七月三十号。按时间最紧张的情况打算,学校最迟二十八号考完试,他二十八号晚上或者二十九号白天坐上火车前往北京,花一天时间安排正式入学手续和住宿手续,三十号开始上课,正好。填日期的时候,他有些犹豫,想把入学时间再往后推推。二十八号考完试、二十九号去北京办手续、三十号正式开课,一系列日程实在太紧张,任意一步稍微出点差池,掉点链子,就会很不好办。他把七月三十号改成八月一号,这样,时间能稍宽裕些。
预报名表仅剩两项没有选,一项是宿舍房型,另一项是班型。选宿舍房型时,余正夏未加思考,就选了人数最多的六人间,和双人间、四人间相比,一个月能省好几百块钱。选班型的时候,余正夏选了冲刺班,选完了,再往他选的选项上看看,确认自己选的的确是冲刺班,没有手滑。他把页面回滚到表格最上方,从上到下复查一遍,再点击最下方的“提交”。
“恭喜您,提交成功!我们会尽快通过电话联系您!”
余正夏后背靠到木头椅子上,伸伸两条胳膊,伸伸上半身,感觉久坐的身子轻快了些。他搞定了一件事,下件事带来的烦忧,却马上向他袭来。他该怎么向母亲保证,他可以在期末考试前,把掉下去的学习成绩再次提上来?如果他做不到这点,母亲是不会把三千块这个大数目打到画室账上的,而定金需要尽快交上去,时间非常紧迫。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几十分钟前他刚刚经历过的头部疼痛不期而至,像是有千万只手在向内挤压着他的脑袋。
余正夏讨厌疼痛的折磨。他想趴下去一会儿,或者干脆在床上躺会儿,可他没时间这么做。他需要一个能成功说服母亲的好主意,非常迫切。顶着不停歇的脑袋痛,他思虑着。可惜,棘手的难题,不是他竭尽心力去思考就能解出来的。想得累了,他把这道给不出答案的问题搁置在旁,去找他的生物笔记本。生物知识点复习起来比较轻松,不会占用他太多的心力,他可以一边抄写笔记本内容来增强记忆,一边等着烦人的头痛放过他,好让他待会儿再去啃英语课文这种硬骨头。
余正夏拿出厚厚的生物笔记,找来一张空白大草纸,再找来一支中性笔,从必修三第四章的内容开始,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地抄,每个知识点抄五遍,抄完五遍,他便可记住。夜里的小房间安静得很,连中性笔笔尖和草纸摩擦的声音,都响得一清二楚。余正夏抄背着,好似不知疲倦,抄得表针从九点四十五走到了十点四十五,抄得十六开的草纸用了三张,张张写满正反面。抄写了这么多,他勉强背住了些知识点,可是,令他头皮发紧的头痛,还是没离开他,还是在折磨他。他想,他得伴着这该死的头痛,去背最难的英语课文了。等课文背完,他可得赶紧睡上一觉,睡醒了,这阵头痛应该就没了。物理大卷子?今晚他实在没精力去自个儿应付,他打算明早到学校去抄言道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