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猜,没劲,别打扰我吃鸡。”言道明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哼。”贝程橙嘴巴一撇,“宝宝有点不高兴了。”
“贝程橙你是不是分裂了,”言道明说着,在吃鸡游戏里爆了个人头,轻巧利落,“一会儿叫自己老娘,一会儿叫自己宝宝的。”
“我爱叫自己啥就叫自己啥,你管不着,”贝程橙掏出她的笔袋,拉开拉链,拿出胡萝卜造型的黑芯中性笔,“没事别多管闲事,小心吃不到鸡。”
“哎呀呀呀!”言道明双手攥紧手机,应该是打游戏打到了关键之处,“差点没被打死。”
“阿长来了。”贝程橙放低声音说,吓得言道明手机差点没拿稳。
“你说阿长来了,阿长就来了?”言道明盯着匍匐在黄草丛里的自己,完全不拿贝程橙的提醒当回事,“别拿你那点小伎俩骗人了。”
“她真来了,没骗你。”余正夏从物理题里抬起头,看了一眼,就赶紧又低头,赶紧警告言道明。
言道明把手机藏到课桌里摞着的两本书间。阿长果然在教室里,正跟历史课代表交代着什么。幸好他的小伙伴们及时发现了威胁,不然,他的吃鸡用具怕是不保。这种躲开班主任随机抓捕的刺激,比打一万局游戏加起来还爽。
“大家安静一下!说话的别说了,抄作业的先别抄了,把头都抬起来!我说件事!”
阿长一声令下,闹哄哄的菜市场,被吓成一片死气沉沉。
“咱们历史要准备订一轮复习资料,跟往年一样,今年用的也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哀鸿遍野。
“又是一大厚本子,”言道明闷闷不乐,却一句埋怨都吐不出,“别告诉我语数外政史地都要用什么五三,到时候高三,天天都得对着六个大厚本子,我可真得疯。上帝啊,大地啊,让我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吧。”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讲完订历史五三的事,阿长又正色道,“我刚才进教室的时候,听咱班女同学全都在讨论什么101,嘴里都是什么后街徐一家的徐静雨啊,什么薛山支啊,还有之前的什么什么王巴黎啊,叶明言啊……”
阿长在教室里压着场,但还是抑制不住班里女孩子们的偷笑声。
“你们乐啥?我在讲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们乐啥?”
阿长大发雷霆,谁也不敢再窃笑。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破101,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阿长右手拎起林大俊画图常用的大木头直尺,往铁皮讲桌上敲敲,敲得震教室响。
“怎么就没关系了,”贝程橙表面表情安静,心里却将白眼翻上了天,“学校上课上得这么累,还不能看101放松下?”
“人家参赛选手排第几名,又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阿长扫视着台下坐得规规矩矩的学生,扫视来扫视去,满脸满眼的凶巴巴,“我告诉你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有功夫去看什么破101,就没功夫去关注关注今年这届高三的尖子生,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学习的?你们就按现在这样下去,高考能考到二本线上就不错了。”
女生们都认真凝视着阿长,装作被阿长劝服了的样子。
“你们怎么不学学人家危安,我就从来没看她跟别人讨论什么101,一直都在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学习,”阿长的面孔仍板着,像一块铁块那样,“每天课间都雷打不动坐在教室里,一声不吭,就在那儿写作业,从早上写到晚上。你们就不能向她学习学习?”
“阿长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啊,”贝程橙想着,对着阿长止不住地点头,好似她真的在虚心受教,“向危安学习?没逗我吧?学习她一天从早学到晚,到大考的时候勉强过个二本线?”
“还有,我刚才在说女生,你们男生别以为自己可以当没事人了,”阿长的脸还是铁青,“全全年级文科物理倒数的,爱打什么绝地先锋的,都给我注意点。全班同学都听好了,谁表现不好,我就找谁家长去,听见没有?”
“阿长你一天到晚真要找那么多家长?你忙得过来吗?”言道明心里嘟囔了句。
“别抱什么侥幸心理,别以为我找家长不会找到你头上,”阿长似乎听见了言道明在想什么,“全班四十八个人,都找一遍家长,肯定能找得完。对了,年级组已经定了,下周末全年级开家长会,到时候,谁表现不好,我就在全班同学家长面前好好夸夸谁。”
“完蛋了,期中英语又没考好,又要被班主任当家长会靶子了。”言道明只觉生无可恋。
“女生的和男生的问题都说完了,下面谈谈男女生需要共同注意的问题……”
“阿长还有完没完,”贝程橙惦念着她打算早上抄写的三千五百词,“现在是早上自己写作业学习的时间,又不是班会,讲这些干嘛。唉,我的三千五百词。”
“……最近,我听说,咱班好像有搞对象的?”说完,阿长皱皱眉头,“而且好像还不只有一个在谈的,有四五个都在搞?我说谁谁自己清楚。”
“完了,这段时间阿长要严抓搞对象了,”贝程橙身旁,忽地涌上一股窒息,“烦死人。”
“……我那么三令五申地强调,高中三年,谁也不准谈恋爱,有谈的,我就找双方家长,”阿长愈说,愈痛心疾首,“怎么还有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再强调一遍,不要没事闲的谈什么恋爱,现在正谈着的,赶紧分了,别让我抓到。”
班里同学沉默,有几个点点头。
“好了,”阿长似乎要说完话了,却丝毫没有要撤离教室的意思,“现在我来检查下历史练习册。”
“阿长你这样真的好吗?”贝程橙边发牢骚,边不得已把历史作业掏出来,“咱班人都没来全。”
“没劲,”言道明正往他空白的作业本上奋笔疾书,试图以此制造出写完了历史作业的假象,“历史作业不是下午才讲吗?干嘛非得现在就写完。”
“快点掏,掏不出来的算没写。”阿长走下讲台,向一张张课桌看去。
“啊?!”骚动的学生间传出阵惊讶声。
“啊什么啊,”阿长边说,边翻第一排危安的历史练习册,“老师前天留了作业,说今天上课要讲,你们就必须得在今天之前写完,不能今天到了学校才开始写,明白不?”
“什么鬼规定。”贝程橙小声嘀咕。
“言道明,你这一看就是糊弄我的,”突然,阿长直接从言道明课桌上拎起他的练习册,“待会儿给同学们好好看看。”
言道明直愣着,看着他的历史练习册被拿去做全班公开展览。
“别以为你临时写点字上去凑数,就能蒙混过关,”展览完了,阿长把练习册往言道明桌上“啪”地一撇,“同学们,老师活了这么多年,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这还能看不出来?言道明,把历史课本第四章全抄一遍,中午给我,听到没有?”
言道明点点头,一脸丧气,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别光点头,说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言道明不情愿地张开嘴。
“好了,今天咱就说到这儿,你们该收作业收作业,该学习学习,该补觉补觉,补觉的可别待会儿早自习补,”阿长终于要走了,全班同学都长出不动声色的一口气,“除了收作业的,别人不许讲话。我跟你们讲的几点都给我记好了。”
阿长一走,班里就又恢复了几分钟前的叽叽喳喳,并没有人听她的话。
“哎,贝程橙,你刚才说你在寝室找到什么了?”
“你要的英语笔记啊。”
“还行,记性挺好的,就拖了两周多,还没彻底给忘了。”言道明有点无奈地夸她。
“嘻嘻嘻,谢谢夸奖,这就给你。”
一本初中英语笔记递过去。
“你还真以为我在夸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