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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师双手接过五张速写,笑眯眯的,但当他粗粗看到最上方那张纸上的速写人物时,常日的和蔼笑容就不知所踪了。这当然在余正夏意料之内:他本该放在画画上的心思,有一大块被分出去了,能画成跟之前一个水平,才怪。

杨老师看到他学生的第一幅速写临摹,便有点奇怪地想:真是余正夏画出来的?不对,他记得这孩子画速写的水平没这么差来着。

临摹的内容,是个留长低马尾的姑娘,二十来岁,穿着宽松的T恤、宽松的七分运动裤,脚上踏双漏眼拖鞋。她弯腰,驼背,坐在一张凳子上,右腿跷在左腿上,作二郎腿状。姑娘右腿上铺个本子一类的东西,左胳膊放在上面,右手拿根笔记着什么,眼睛往斜下方看去。这张描摹的要点之一,就是姑娘身上的各种衣褶,它们分布在佝偻的背部,分布在膝窝处的布料上。它们是衣服上最能暗示速写模特内在形体的地方,抓住了褶皱的描画,也就抓住了一部分对内在形体的刻画——速写的得分要点之一。余正夏刻画衣物褶皱的能力,一向不算多突出,但还算说得过去,杨老师是知道的。然而,眼前这幅画上,T恤、运动裤的布料上,褶子的描绘却差得超过他的想象。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

杨老师皱皱眉头,把这幅临摹放到桌子一角,接着看第二幅,水平居然和第一幅一样,不怎么样。画上,一名女青年,穿着带花边的深色吊带睡裙,戴着条细项链,项链搭到微微凸起的锁骨上,穿着一颗小挂坠。女青年面部骨骼比较硬朗,眼睛不大,侧身坐着的她,眼睛向左前方看去。女青年梳起马尾,高高的发际线下留着侧分斜刘海。于小冬的原画中,对头发的描写很有讲究,无论是对头发走势的描绘,还是根根发丝的刻画,都是临摹者学习头发的上佳范本。他给余正夏留了这篇临摹,目的就是让他的学生好好学习头发是怎么画的。可余正夏似乎不够上心,描摹的时候,把头发这部分给画砸了。画头发的要领之一,便是顺着头发的走势,将头上的发丝恰当地分成一组组,再在每一组里,恰当地分出若干个小的组。对于画头发,这相当于正式盖房子前打的地基,地基没打好,建房子只能是奢谈。余正夏描摹的时候,给头发分组分得乱七八糟,因此,他对头发的整体描绘也跟着乱七八糟。头发可是面部速写里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他把头发临摹成这样,简直要毁了对整个面部的临摹。整张临摹的其他部分倒是画的还可以,可头发部分的处理太拖后腿了,活生生将它拖成了一幅失败的临摹作。杨老师有点想发火了。

杨老师又往桌角放去一张,再看他学生的第三张习作,希望这张能回归到余正夏之前的水准。戴副眼镜的男青年在床上躺着,两腿分开,脚心撑在床面上,整个身子向右侧扭。上身穿白T恤,下身穿深色短裤,向前伸的双手拿着一张大大的纸,视线循大纸的方向看去。从临摹作呈现出来的画面效果看,余正夏显然是没拿准男青年的形体结构,杨老师有点恨铁不成钢,他想找余正夏问个明白,问问他为什么水准下降这么多。

毋需多看,杨老师便知,剩下的两张,水平不会和前三张有什么区别,肯定也是余正夏心不在焉画出来的。

“小余啊。”杨老师的话慢吞吞的,似乎与平常无异。

“怎么了,老师?”杨老师话里,既没透出要表扬赞赏的意思,也没透出要批评指责的意思,让余正夏摸不到头脑。

“你画的这几张速写……”杨老师的神色渐渐凝重,“不该画成这样啊。”

余正夏早就料到,杨老师一定会这么说。他想向杨老师解释些什么,但并不知道自己该吐什么话出来。

“你最近是……”

换做是别的学生画成这个样子,杨老师早就当头一棒,怒斥为什么最近画速写得这么烂。但余正夏跟他接手的大部分孩子不太一样。杨老师每回给他指点迷津的时候,他都能听得进去,而且是真的听得进去,无论他的画面上存在什么问题,只要杨老师跟他讲讲哪里画得不好,他都会虚心接受。等到下节课,他拿新的画出来,原来犯过错误的地方,总会多多少少有些长进,不会像别的有些学生那样,要么没什么太大悟性,一而再、再而三,在同样的地方犯同样的错,要么功貌似用了不少,反而出现不进反退的情况。更让杨老师看好他的是,他不仅擅于解决老师指出的问题,而且擅于独立发现自己画面上存在的问题。基于以上理由,除了素描水平还不够好这一点,杨老师从来不觉得,他的艺考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毕竟,他有悟性,也有自知。现在,这种画画水平上的断崖式下跌,竟然能出现在他身上,不说叫杨老师大跌眼镜,也差不多了。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很令人担心的事。

“没啥事,没啥事,”余正夏读到杨老师的后半句话,赶紧接过话头,“就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画速写不是很上心……”

杨老师听不下这个谎言。他想知道余正夏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但学生的家庭秘辛,是不便当面详询的,哪怕这学生已经跟了他好几年,哪怕师徒关系已经相当融洽。他当然没法问出口,只得假装相信他学生的那套说辞。

“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身体有点不舒服,就不想好好干了?假如联考当天,你恰好生了病发了烧,能不能就因为这个在考场上胡画一顿?不能吧?”

余正夏忙点点头。

“所以,咱平时做作业的时候就得这样,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完成,什么借口也不能找。明白不?”

余正夏又点点头。杨老师这场配合着学生演的戏,终于完事了。他貌似是信了余正夏的话,其实心里门儿清。余正夏不会因为身体不适就不好好画画,当老师的,再清楚不过。杨老师还记得一年半前深冬里。深冬里,有整整一个月,余正夏都是带着气管炎来画室的。有节课上,杨老师讲到画石膏头像时鼻子的中线该怎么处理,杨老师讲一句,他就咳嗽好几声,杨老师再讲一句,他在咳嗽好几声。杨老师讲石膏头像如何素描,余正夏只是听着,不出声,实在有什么想问老师的,他就把诸如“鼻子底部的反光该怎么处理”之类的问题,用素描用的铅笔写到一小张纸上,再移到老师眼前,因为他的气管炎太严重,除了动不动的咳,其余时间,嗓子都没法发出声来,蚊子般的小声也不行。余正夏话都说不出来,还咳得这么厉害,肺都要咳破皮了,杨老师简直没法想象,他这段得气管炎的日子可以有多难熬。但余正夏还是在素描课上交出了优秀的随堂作业,五官刻画都那么精准,直让杨老师叫好。

“明白就好,咱现在开始分析你这几张速写,”杨老师说完,起身去窗台处拿几张画画用的草纸过来,方便他待会儿画出点速写示范给余正夏看,“就比如说,弯腰驼背女青年这张……”

杨老师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讲衣服上的各种褶皱怎么处理,讲头顶上不同位置的头发怎么刻画,讲人体的形体结构怎么才能掌握得无差无错。都分析完了,都讲完了,杨老师开始今天这节课的正题:怎么画速写人物的手。

“你先看看我的左手。”

余正夏看去,杨老师的左手展成掌,手背朝上,五指间留有微微缝隙,手背上凸出来两根手筋,手掌和手指都很厚实,是那种典型的男性的手,但五指上并没有太凸出的骨节。

“先别看太仔细,看我左手的基本形就行。”

原先手背朝上的手掌,又换成手心朝上,大拇指向外伸伸,与其余四指分得更开;手掌又换成手心向上的拳头,露出向上的半个手心,四指弯曲的手指,有力地包裹大拇指前半截;拳头又伸开成手掌,五指紧靠,由余正夏的视角看去,手掌在向斜前方伸去……伸到余正夏眼前的左手,变幻出十几种不同的姿态,足足用了两分多钟。

“小余?你想什么呢?”

杨老师的第六感在告诉他,他的学生现在正两眼发懵,正溜着号。他停下姿势换来换去的左手,看向余正夏。果不其然,余正夏心思不在他的手上。听老师这么一叫,他才察觉到自己在课上的失态,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脸有些勉强。

“专点心。”

余正夏听进去了。杨老师不知道他能专心致志多久,心里有些担忧。以前那个听讲时最聚精会神的资优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现在的这个余正夏,时不时就会溜神,而且次数越来越多,频率越来越密集。更让杨老师忧心的是,他溜神是因为某件重大的事情,并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尽管余正夏从来没跟老师说过,他母亲也从来没跟老师说过。

杨老师有种不好的猜想。他没去管那个猜想,继续向余正夏演示左手的不同手势:左手手掌五指稍稍分开,五指不同程度地弯曲;手掌又重新攥成拳头,手心朝上,但拇指的前半截不再被四指包围,而是抵在食指第二个指节旁;拳头上,五指又稍稍抬起,紧密的拳头变为松散的拳头……又是十几种不同的姿态。每种姿态,杨老师都会维持十多秒钟,好让余正夏睁大眼睛,好看明白、画明白。

左手停下了。但还没完。杨老师站起来,随手从桌上取来一根14B铅笔。余正夏即刻明白了老师的意图,老师冲他说着“听明白了”的表情笑笑,笑里捎些赞许,不太明显,却很真挚。杨老师开始把玩手上铅笔,时而像平常写字时那样握,时而按照握麦克风的姿势握,又时而摊开手掌,铅笔停在手掌上。杨老师再站起来,把14B铅笔放回原处,再取一块黄色的美术橡皮,用拇指和食指去捏,用拇指和中指去捏,再用拇指和无名指去捏。还不算完。杨老师再次起身,放好橡皮,再拿起桌上的灰色保温杯。保温杯被握在左手掌心,被五根指头包围起来。即使只是握个水杯,手指放的位置,也是大有讲究的。抬起小拇指,抬起无名指,抬起无名指和小指,抬起食指,抬起小拇指无名指和中指……全都是不一样的姿势,看似相同,实则有值得玩味的不同之处。余正夏一言不语,只是看,他想从一个个形同实不同的姿态里,体会到一点手部形态的刻规律。十多分钟过去,杨老师的左手停下,右手又开始演示同样千变万化的姿势,又花了十多分钟。

“刚才你也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手,能摆出很多很多姿势来,”杨老师拖着慢悠悠的声线讲接着,“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些姿势描绘起来比较难,但还是有一定方法的……”

讲的时候,杨老师看到,余正夏的注意力又从课上游离了。

“余正夏,你不好好听课,在想什么呢?有什么事,尽管说。”

余正夏喉咙里似乎有一堆话卡住了,不知该不该说,不知该怎么跟老师说。

“尽管说,我听着。”

本来,疏导学生的心理压力,并不属于他这个辅导班老师的负责范围。但,面前这位学生,是相当信任他的,他也是相当欣赏面前这位学生的。大抵是学美术的都比平常人敏感些,旁人未必能察觉到余正夏心里的一大团迷乱,杨老师却能机敏地捕捉到。他捕捉到了,并且他乐意听余正夏诉苦衷,所以,他静静地等余正夏开口,余正夏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肯向他讲,但他知道,余正夏终究会的。

“最近,我爸的事……”

余正夏居然就这么讲出来了,令杨老师大感意外。余正夏没把他心烦意乱的缘由全讲出来,但杨老师听明白了。杨老师之前听他母亲讲过,这孩子打两岁起就没有父亲,一直都由她一个人抚养,他父亲十几年来一直杳无音信。但他从没见过他和他母亲有谁会因孩子父亲的缺失而自怨自艾,恰相反,他们一直都积极向上,辛勤忙碌,为母子二人的理想生活添砖加瓦。要不是杨老师亲耳听余正夏说,学校里最近在传他父亲的事,让他回忆起了因为父亲失踪而生的种种糟糕的遭遇,让他差点因为流言和不堪的回忆而崩溃掉,杨老师根本不会相信,余正夏的心里,居然一直都盘踞着巨大的黑影,好似不详的大黑乌鸦,赖树上不飞走。霎那间,他很想知道,被乌鸦尾随着的余正夏,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很想,很想。

“余正夏,你爸是不可能彻底消失不见的,”杨老师静默许久,斟酌再三,才说得出话,“他一定是在记着你,在守护着你。”

这句勉强能安慰到他学生的话,杨老师想了好半天。

“谢谢老师,”余正夏眼眶有点湿了,他迅速揉揉双眼,装作眼睛痒,自以为杨老师看不见,“杨老师,你刚才讲到哪儿了?”

“咱们讲到怎么去画手了,”杨老师心领神会,他明白,余正夏不想把不愿触及的话题续下去,“手这块大概能分成三个部分,有手腕、手掌,还有手指。画手部的时候,要先把这三部分的大形体都概括出来,然后再去细扣每一部分的细节。细节有很多种。比如说,画手指的时候,要注意每根手指的粗细。刚才我给你看我的左手,观察到我的手指有什么特征没有?”

“每根都特别粗,特别厚,尤其中指。”

说完,他们两个都笑了,虽是哈哈大笑,却都有点难为情。

“对,你观察得挺细的。”

课继续上,平平常常,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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