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美颜了吗……”
郭冰舞有些不信邪地说着,低头看看手机。美颜相机里,四人的手指都微微有些变形,其中,言道明和余正夏的手,都被磨皮磨得有些粉嫩,有些像两个女生的手。言道明真可恶,居然当着别人面说她开了美颜。好不容易掩盖了两年的秘密啊,叫她太不甘心。说还是不说?狠狠心,咬咬牙,她决定,还是说了吧,反正大家应该也都能看出来,只是从未拿到明面上说而已。
“哎呀,忘关了,”郭冰舞硬着脸皮承认,“要不要再重拍一张?”
“算了,算了,”言道明大手一挥,说,“不重拍了,留张美颜版的,也挺好。”
大嘴巴,能不能别提美颜了?郭冰舞想着,带着懊恼。她默默将照片传到群里,臧臧手机一充上电,他就能看到。
一旁,言道明看着贝程橙干了一整杯,赶紧扶扶下巴,将他的下巴从脱臼的边缘捞回。
“我求你了,程橙,你能不能跟个女孩子似的?”言道明半哀求半命令地说,“哪个女孩子像你似的,喝这么猛。”
“没事儿的,”贝程橙说着,左手晃晃空杯子,“我可能比你还能喝。不信,咱俩试试?”
“别别别,别试了,”言道明张开手掌,双手交叉,连连作出“不”的手势,一幅被吓怕的样子,好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见到了实验人员似的,“人家女孩子都怕跟男生一块儿喝的时候断片儿,你可好,我怕断片儿,你却不怕。”
“没办法,天赋点点在那儿了。”贝程橙嘴上无奈,心里和脸上全都浮现出洋洋得意。
“优秀。”言道明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冰舞,余正夏,我看你俩杯子都空了,”贝程橙见到桌上两个空玻璃杯,便眼睛发亮,“你俩要不要试试我这个?”
“不试了,谢谢,怕过敏。”余正夏摆摆手拒绝道,面露些难色。
“哎呀,你都成年了,”贝程橙举起大绿瓶子,冲着余正夏晃了晃,“再说了,你是个男的,以后少不了喝这个的。就当是跟我练练呗。”
“程橙,他真喝不了,真的,”郭冰舞温柔的面容上,浮现出少见的严肃,直把贝程橙吓了一大跳,“别劝他了。”
“就是劝他喝点男生该喝的东西,有啥大不了的,”贝程橙有些搞不懂余正夏,也有些搞不懂郭冰舞,“唉,算了,不劝他了,劝他不好玩。”
“这还差不多。”郭冰舞神情没那么严肃了。
“您好,慢用。”服务员又拎着个装菜品的架子过来,“餐齐了。”
服务员送来一大堆肉串,二十几串,有牛有羊。余正夏和言道明把桌上残留的空架子送了回去。
“咱能吃下这么多吗?”贝程橙眨了几下眼睛,有些不相信地问。
“放心,稻子在这儿呢,肯定能吃完。”郭冰舞一点不把这个问题当问题。
“我想起件事儿,”贝程橙的头转向言道明,她又眨了几下眼睛,“稻子昨天不是说自己要减肥嘛……”
言道明大惊,像脑袋被雷劈了似的。
“对啊,我是得减肥,”言道明有些不悦地看着她,说,“早不提醒,晚不提醒,非得现在提醒我,还让不让我吃串子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贝程橙说着,拿出一根穿鸡爪子的签子,在言道明眼前晃晃,仿佛在耍木偶似的。
“算了,点都点了,都扫荡了吧,”言道明说着,将六根牛肉串、六根羊肉串放到炉子上,“吃饱了才有劲儿减肥。”
“你开心就好。”贝程橙说完,又看向郭冰舞和余正夏,“你俩多吃点串儿,省得他吃太多。”
“我没那么大胃口,她也没那么大胃口,好不好?”余正夏自觉已经吃饱了,便说,“主要还得看你。”
“不行,我胃口比你小,”贝程橙推脱,“也就比冰舞大点儿。”
“你管我也就算了,还要串通他俩一块儿管我。”言道明带着些怨念,说道。
……
四人一边坐等着肉串烤熟,一边七嘴八舌聊着,从言道明的减肥计划,聊到要上映的减肥主题的电影《黄瓜市首富》,聊到《创造101》最终的前十一名给《黄瓜市首富》唱了主题曲,聊到一拉家的徐梦雨成功卡在第十一位出道,再接着聊到别的。过了不知多久,他们才仿佛集体捡回了记忆一般,想起了这次烤肉聚餐的主题。
“余正夏,你这回去集训,一定得拿个清美合格证回来。”贝程橙笑吟吟地说。
“有个合格证就不错了,不管哪个学校的了,”吃完一块烤牛肉的余正夏说,“是清美的最好。”
“又在谦虚。”说完了四个字,郭冰舞就不再说了,眼神垂到桌底。
“余妹妹啊,”临别时分,言道明却仍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你走了,谁当我们的语文课代表啊?”
“裴老师跟我说过了,”余正夏回答,“让期末语文第一当。”
言道明哑然失笑。
“瞎说啥,期末语文第一下学期走了。”笑完,言道明又说道。
“安佳仁呗,”余正夏自然而然地说,“她期末语文好像第二来着。不过她是班长啊,得让别人当……”
“咱先不说这个了。余正夏啊,我羡慕死你了,知道不?”贝程橙说,“北京那边,漫展肯定又多又好玩,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小姐姐来开演唱会。”
“前提是我有时间去,”余正夏有些无可奈何,“我天赋不好,到时候,光集训都忙不过来呢,不像你,听课做作业从来不花多少时间,成绩还特棒。”
“对,程橙又会玩又会学,气死我了。”说完,郭冰舞又羡慕无比地看了贝程橙一眼,“啥时候我也能有这个神技,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成绩特棒了……”
贝程橙的话只说了半截,便被吞没在三人出奇一致的嘘声中。
“你成绩不是特棒,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炮式的棒,行了吧?”言道明表示不屑。
“好吧,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成绩特棒,那我就成绩特棒好了。”贝程橙只好承认,“哎,余正夏,你晚上几点的车?”
“十点,十点整。”余正夏回答道。
“余妹妹,你干嘛非得大晚上走,”言道明抱怨道,“这么晚走,我们几个怎么送你啊?”
“我也想早点儿走啊,”余正夏说,“可是,订的时候,只有晚上十点的票了。”
“谁没坐过火车啊?别骗我们啊。”郭冰舞忽然抬头,莞尔一笑,说,“白天那么多秋常到北京的车次呢。”
“车次是不少,但抢不到票啊,”余正夏说,“大学生都放假了。”
“那也不至于抢不到票呀。”
郭冰舞她大概没自己买过火车票吧,余正夏想道。
“真的至于,”停顿了一会儿,余正夏又说,“就连晚上十点的票,都得辛辛苦苦在上抢,才能抢到。特别变态。”
“是吗?我还以为只有春节的票才比较变态呢。”
郭冰舞真是不知道火车票的行情,余正夏又想道。当了两年同班同学,余正夏从未听她说起过她有什么在国内游玩的经历。每年的大小长假,她不是在日本,就是在韩国,她曾经亲口说过,去北京的次数还没去韩国的多,这态势,简直要把韩国当自家后花园来逛——从秋常市坐飞机到首尔,仅需三个小时。
“冰舞,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对抢票根本没有什么概念?”贝程橙实在忍不住了,质问道,“寒暑假一点都不好买票好吧?”
“好吧,是我低估了抢票的难度,”郭冰舞承认道,“不是我爸妈帮我抢,就是以前我们领队帮我们抢。身份证也是别人帮我保管,除非必须一个人出去住。”
“土豪就是任性,还有人帮忙抢票,帮忙看身份证,”贝程橙说道,“那你集训的时候,订火车票订旅馆怎么办啊?到时候肯定一屋难求。”
“让我妈给订呗,”郭冰舞说得相当轻松,“反正我也不会订。”
“你这样有点……不太好吧?”
贝程橙没体验过有人帮着订酒店的感觉,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不自己学着订酒店。
“没什么不好的,总比帮倒忙好。”郭冰舞挠挠她的丸子头,说道。
“那你也得自己学着点啊,”贝程橙又说,“不然以后上大学了怎么办?”
“到时候再学呗,”郭冰舞淡淡地说,“我妈妈说了,我现在还小,这些事情都不用学的,等上大学了再学也来得及。”
“舞姐姐,你什么都不会,你的小伙伴不嫌弃吗?”言道明插话。
“没什么好嫌弃的呀,”郭冰舞大大的杏仁眼忽闪忽闪,眼中一丝担忧的神色都没有,“我以前在学校也没什么小伙伴,就初中的时候有一个……”
“心疼,抱抱。”
贝程橙表面上作出拥抱的姿势,实际上,她却在心里想着:这姑娘是不是性格比较奇葩,不然,怎么上了这么多年学,却交不到几个朋友?以后得跟她保持距离才好。
“……花滑队里面倒是有几个玩得挺好的,”被抱在贝程橙怀里的郭冰舞继续说,“不过,在队里的时候,根本没空一块出去玩,基本上就是训练比赛训练比赛,训练在基地训练,比赛的时候被各自家长领着,用不着订旅馆订火车票之类的技能。”
“啊,我明白了,郭大忙人,”贝程橙的臂弯抱郭冰舞抱得更紧了,“心疼郭大忙人三十秒钟。”
郭冰舞一巴掌拍在贝程橙右胳膊上,半开玩笑地说:
“三十秒哪够啊?心疼宝宝三十分钟,行不行?”
“你怎么不说要心疼你三十年呢,”贝程橙抬起右胳膊,往郭冰舞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要求真多。”
“你们两个姑娘能别在这儿秀友谊了吗?”言道明忍不住发表意见,“我不好这口,看着肉麻死了。”
贝程橙立刻松开了胳膊。
“冰舞,你是什么时候去集训?”
贝程橙摸到郭冰舞的丸子就想揪下来,惹得对方瞪了她一眼,半是好笑半是无奈。
“九月初的时候再走,”郭冰舞说,“其实我想早点走的,但是这边的小课得上到八月末,走不开。”
“啊……”贝程橙的嘴角浅浅地笑了,意味格外深长,“我知道了。你学表演在哪儿集训啊?”
“在北京,怀柔郊区,离市区特别特别特别远,”一提到这个话题,郭冰舞就有些受不了,刹不太住想要抱怨的我嘴,“比国际机场离着还远。我在地图上查过,去个西单大悦城,得倒五班车呢。”
“北京这么……大啊?”贝程橙被吓到了,好不容易才接了郭冰舞的话,“算了,西单什么的先别想了,等考上北影了,想怎么逛怎么逛。”
“好不容易去趟北京,不去逛逛怎么行,”郭冰舞听不进去贝程橙的宽慰,反而越来越不甘心,“去集训还得住在郊区,说是什么军事化管理……余正夏?”
“什么事?”刚啃下一口烤羊肉的余正夏抬头问道。他本来打算好好嚼嚼鲜嫩多汁的羊肉块的,但既然郭冰舞要问他话,他还是待会儿再嚼比较好,毕竟,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实在是不太礼貌。
“你在一鸣画室哪个校区啊?是通州的那个,还是……”
郭冰舞尽可能拿出艺考面试所需的落落大方,可她的话音里,却还免不了带上些拘谨。都两年了。她跟臧晓宇言道明两个混得恨不得熟透了,却还是没法在余正夏面前彻底放松下来,非但如此,还有越来越紧张的趋势。
她连一鸣画室有几个校区都知道啊?余正夏想。
“望京校区,大概在中央美术学院那边,”余正夏答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看看,是我离市中心比较远,还是你离市中心比较远。”
郭冰舞面部表情有些死板,似乎事先演练过背诵这段话一样。
“肯定是你离的比较远,”余正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怀柔离着老远了。”
“你运气这么好呀,画室正好在央美旁边……”郭冰舞小声说道。
“余妹妹,你选画室不应该在清华附近选吗?”言道明坏笑着问,“怎么跑中央美术学院那儿去了?
“我选画室的时候,也没特意选地理位置什么的。”余正夏说。
郭冰舞低下了头,满脸的羡慕嫉妒。
“哎,既然你们画室在央美那边,能不能蹭点儿考央美的运气?”贝程橙带着好奇心问道。
“蹭了运气也没用,”余正夏边说,边深深吸了口气,“央美那考题……”
“考题应该没事儿吧,”言道明说,“清华跟央美一个档次的,对吧?那考题应该都一样难。”
“不,我觉得,清华的题虽然难但还不算变态,”余正夏慢慢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好,“央美简直就是……又难又变态。前两年他们学校考什么‘转基因鱼’……”
“什么鬼,”贝程橙马上说,“考生物呢这是?”
“就是考生物,”余正夏边说,边拿出手机,“我给你们找找原题的。哎,店里Wi-Fi密码多少?”
“shuangfengkaorou,全都小写,”贝程橙马上接话道,“你试试,网可快了。”
“好的,”余正夏说着,两个大拇指交替在键盘上输密码,“流量不太争气,就剩十几兆了。”
“祝你好运,月底不要超标。”言道明说。
三下五除二,余正夏敲完了密码,连上了店里的无线网,找到了央美的变态考题。
“我念一下,你们了解一下有多变态,”余正夏盯着手机屏幕,准备念题目,“考题一,用绘画的方式,描绘你想象中未来转基因鱼的形态,画面中鱼的数量不得超过三条;考题二,用绘画的方式,描绘你想象中转基因鱼生物细胞的形态组合。”
四座皆默。
“这不欺负我们文科生呢嘛?”言道明两手抱头,“谁会考完事儿了还能记得细胞长啥样啊?”
“所以我一开始就没动考央美的邪恶念头,”余正夏说,“其实,初中那会儿,还是动过这个念头的,但一听说央美考这种题……还是再也不见比较好。谁知道他们今年会出什么变态题。这种题对知识面跟天赋的要求太高了,我不会,早放弃早平安。”
“我跟你说,如果我是老师,我就出这么一个题:用绘画的方式,描绘出你对函数周期性的推广的感受。”
“你咋不说用绘画的方式描绘出我的心理阴影面积呢?”
余正夏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杯子。期末考之前最后两节课,林大俊讲的就是函数周期性的推广。余正夏期末数学考得相当不错,但一回想到专题训练一题都做不对的噩梦,他还是心有余悸。
“行了行了,不欺负你了,余妹妹。”言道明忙说。
“哎,”贝程橙伸出左手食指,指了指她的后方,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你问问他如何描绘函数周期性的推广呗?”
大家全都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眼睛花了?”言道明率先打破沉默,“这么巧,遇上林大俊了?”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百分之二百是林大俊。”贝程橙说得神秘兮兮。
“我看看是不是他。”
言道明伸出中指推推眼睛鼻托,再使劲伸伸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位不高不矮的男子,韩系打扮,看上去像是林大俊,又不像是。余正夏和郭冰舞也向着同一个方向看去。大家都屏息凝神,等着这位貌似林大俊的男子开口。
他们四周,干杯和聊天的声音嘈杂得要命。不知费了多大劲儿,贝程橙才勉强听到男子问了这么一句:
“灵儿,是这边的好吃,还是咱那边的好吃?”
“确认是林大俊无误,”贝程橙一边悄声说,一边接着密切关注桌上一男一女的最新动态,“说话声好像确实是他,听不太清。他还叫那姑娘灵儿。”
“那是他妹妹?”言道明问,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妹不是一头枯草吗?”
“高考完了,有时间打理了呗。背影看着比较像,不过看不到正脸,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贝程橙继续压低声音说,仿佛在打一场地道战,“继续观察。谁也不要出声,谁出声我打死谁。”
“遵命。”
“遵命。”
“遵命。”
贝程橙接着监听他们两个的对话。从一片纷乱的声音中捉出二人的谈话声,并不容易,仿佛在乱成一团的浅红色毛线中找出深红色的一条,又仿佛在大海里面捞出根绣花针。但被贝程橙还努力办到了。
“我其实不想学什么计算机,”男子对面的长发女生说,“电脑啥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怎么跟爸妈他们一条战线?太让我失望了。”
“灵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万般皆下品,唯有码农高。也就金融能掰掰手腕。”男子劝慰女生说,“学别的出来不好找工作。你看看人家BAT,程序员赚得哗哗的。你真的不想多拿几张钞票?”
“不行,这专业我真不合适,”灵儿坚持道,“我哥教了两年书,嘴巴越来越花花了,劝人劝得一套一套的,嫌弃。”
“没办法,职业病,再过几年就得静脉曲张了,”男子笑着说,“听我一句,我在985念数学念到硕士,不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嘛,你懂的。要是一开始就念计算机科班,现在早就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你别骗你自己,你那哪是专业不好,”灵儿反驳说,“你只是学不好——学得肯定比我好——而且不愿意学。你忘了当年你连本校研都保不了的事儿了?”
“唉,那不是最主要的,”男子叹了口气,说,“主要是我这个专业对学得不够好的太残酷了。比那些个优秀的稍微差一些,就跟好的职位无缘。换做计算机,哪怕挂科了,哪怕绩点低破天际,只要顶个985的牌子,就不愁找不到好工作。”
“我真不合适,我一直就对电脑软件之类的不敏感,”灵儿又说,“再说了,我英语不好,看着代码,头肯定会晕的。”
“确定了,确定了,就是林大俊。”贝程橙向小伙伴们报告着最新情报。
“确认真是林大俊?”言道明跟打了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鸡血似的。
“真的,真是,”贝程橙说,“我认出来了,那嗓音,只能是他,不会是第二个人。我拿我的脑袋起誓。”
“你是不是没脑袋啊,”言道明冷不丁来了一句,“不然怎么敢拿脑袋起誓呢?”
“言道明你别打岔,”贝程橙转过头去,低声向言道明怒喝,再把头赚回来,继续监视林老师和他的妹妹,“我还想多看几眼呢,你可别把我逗笑了,你要敢暴露咱们四个,我当场拿你是问,听懂没有?”
“没听懂,程橙。再说一遍呗。”
在这紧要关头,言道明也忘不了自己大赖皮蛋的角色。贝程橙死死用她的左手捂住时刻要咧开的嘴角,专心致志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像躲在大树树干后的一匹小鹿。
“不再说了,我唾沫星子很宝贵的,你赔得起不?”贝程橙嘴唇动了动,眼睛和脑袋丝毫没动,“咱再偷听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