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真洋好像读懂了金妍尔的心思似的,向她讲了她们初中一些学长学姐的高考轶事:什么高二下放弃伦敦政经学院offer专攻高考最后考取北大啦,什么为了爱情成功提分一百多最后顺利和女朋友双双考入C9啦,什么以六百四十多分的文化课成绩被浙大高水平运动队录取啦……她说完,金妍尔便总结说,它们都太离奇了,好像神话故事。
“其实这种故事在我们学校还有很多。”
“啊,我脆弱的小心脏啊。”
金妍尔两手捂紧左胸口。
“感觉省实验就没什么这种故事。”
钱真洋的右手又开始摆弄纸巾包。金妍尔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说,他们都这么厉害,我要是考不上清北,甚至连985都走不了,是不是该找块豆腐撞死。”钱真洋说着,双手一下子扣到脑袋上,“我真怕努力了十二年,到头来却没有应有的回报,我该怎么办啊……”
得,钱小猫同学,你又犯老毛病了。金妍尔不能再对她唱红脸了。
“钱小猫你烦不烦人,”金妍尔的脸紧绷着,像块冷冰冰的铁板,“咱俩出来吃顿饭,就是为了听你叨叨这些的啊?”
钱真洋暂且闭嘴了。稍后,她稍微动了动嘴唇,说:
“不是啊,但是……”
“……你不能这么自己咒自己啊。”金妍尔接着她的话说,“要是高考真砸了,不就成自作自受了?”
对面的两只猫眼睛立刻睁得溜圆,圆得令董老师的大圆规在黑板上画的正圆都自愧不如。
“我没在自己咒自己。”
声音不大,但听起来非常的倔。金妍尔感觉得到,她的腹部正剧烈地起伏着。不这么做,她就没办法喘上气来。她气急了,再次开口,便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离高考就剩三百多天了,你就不能多想想有用的?偏得想这些没用的?担心自己会不会考不好,对最后考好有什么帮助?一点都没有。努力当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成功,但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你杀下心来认真学不就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给你讲?”
每当她的好朋友暴露出她性格里极度不成熟的一面,金妍尔就愤怒得简直要跳脚。铁就是成不了钢,她多恨哪。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和同龄人说话,而是在教育一个七岁小孩。要不是看在她身上还有不少优点的份儿上,金妍尔真想当场和她绝交然后立马走人。
“可我还是很怕,真的。”
钱真洋面露难色。
“而且控制情绪太难了。”
旋即,钱真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改口道:
“不行,我不能这么焦虑,我得控制住自己。”
“最重要的是就算焦虑了也不能四处对别人发泄,比如说我。”
金妍尔指了指自己。
“我……我刚才是真的没克制住,”钱真洋慌慌张张道,“不好意思啊金妍尔,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
“每回你都这么说。”
金妍尔气鼓鼓地想着。大家都吃得很开心聊得很开心,就只有她们这桌陷入了沉默,和周围的所有桌格格不入。
算了,既然钱小猫道歉道得这么诚恳,还是原谅她吧。
于是金妍尔就原谅了她。两人谈起各科老师留的暑假作业。聊着聊着,钱真洋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我的冷面怎么还没上?这都快半个小时了吧?是不是他们给忘了。”
正在这时,漂亮的服务员姐姐从她们左侧的过道经过,刚好路过她们身边。
“服务员?”
“您好?”
“我们这桌的延边冷面怎么还没上?”
“可能是我们忘了要给你们做了,我去后台那儿给你们看下。”
“好的,谢谢。”
不出两分钟,漂亮姐姐便小跑着回来向她们报告:
“你们的延边冷面正排着呢,大概五分钟就能好。今天店里人实在太多了,外送单也特别多,做得就有些慢,实在实在不好意思啊。”
“啊,没事。”
钱真洋露出天真的微笑。服务员也跟着笑了,笑得特别开心。看来不只二十班的同学们觉得她的笑脸特别好看。
“哎呀,刚才忘了去厕所了。”
说着,金妍尔站了起来,她的书包摘下放到小圆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