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德机场的热闹,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在港岛,晒马斩人都不算稀奇。
但晒马的时候,自带舞狮队锣鼓助威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太保和乌蝇挤在人群中,捂着嘴偷笑。
“哇太保哥,这趟真是来值了!舞龙舞狮加围殴,我在大屿山都没见过的!”
“别说大屿山了,我在湾仔九龙混了几十年也没见过啊!这种事也只有大d做得出来!哈哈哈......”
“太保哥,要不你跟我老大阿华说说,我们过档和联胜咯!我想跟大d哥混啊!”
“咳咳...”听到这话,太保一阵咳嗽,拉着乌蝇退出人群。
“乌蝇仔,你是不是想死啊!过档这种事,哪有在外面讲的?你不怕被人听到啊?传回长乐帮,你老大阿华要请家法的!”
“这么严重?”乌蝇挠挠头,“还好啦,这里又没有我们长乐帮的人。”
“靠!”太保恨铁不成钢,扭头拦住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哇,烂赌东!怎么在这儿见到你啊?你不是混沙头角的嘛!”
“嘘!”被拦下的男人捂住太保的嘴,低声道:
“收声啦,死太保!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大佬派我来收风的嘛!丢,大清早从沙头角跑到荃湾,又从荃湾跑到九龙机场,连杯奶茶都没喝啊!喂,借我两百块吃个叉烧饭咯!”
说着,烂赌东伸手在太保身上摸钱。
太保边笑边拦。
“昨晚在赌档输精光,哪有钱借给你啊?还有半包万宝路,抽根烟咯!”
烂赌东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摊开手心道:
“两百蚊没有,借两个大饼打传呼咯,我老大还在等消息啊!”
太保不情不愿地掏出两个硬币。
“扑街仔,两块钱你都借啊?”
烂赌东接过钱,岔开话题道:
“江湖救急嘛,这次热闹看大了,荃湾大d打了洪兴靓坤的结拜兄弟,两个疯子碰到一起,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啊,我不同你讲了,走了走了。”
说罢,烂赌东头也不回地跑了。
乌蝇凑过来,鄙视道:“烂仔啊!两块钱都找人借!”
太保白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烂仔啊?告诉你,这些围观的人里面,最少有几十个收风的眼线!港岛社团,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乌蝇仔,你出来混,记得管住嘴啊!不然害人害己,连累你老大阿华......”
“是啊是啊是啊...”乌蝇不在意地点头道:
“太保哥,烂赌东刚才讲,大d、靓坤要开战,是不是真的?”
太保点起一根万宝路,叹道:
“靓坤刚刚上位,杀了大b哥全家立威,现在风头正盛啊!大d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他结拜兄弟,靠,打狗还要看主人啊!更何况,人家靓坤是洪兴龙头,不要面子的?”
乌蝇兴奋道:“那就是说有得打咯?太好啦!”
“痴线!你看热闹看上瘾了?人家打架关你什么事啊?”
“当然关我事啦!”乌蝇双手叉腰,45度角仰望天空。
“做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大d哥跟靓坤开战,一定缺人手!我这就回去告诉阿华,我们要过档和联胜,帮大d哥斩靓坤!”
“靠!靠!靠!”
太保急得跳脚,一下一下拍着乌蝇的脑袋。
“扑街仔,刚才还跟你说管住嘴,你是一个字都没记住!还斩靓坤?我先斩死你啊,别到时候连累我!”
......
同一时间,九龙城寨,和老福陀地。
一个光头佬靠在木制浴桶里,闭眼享受。
水汽氤氲中,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子,舀起一勺热水,从他光秃秃的头顶淋下来。
这个人,就是和老福社团话事人,江湖人称“佛爷”的吴喜光。
虽然一大早被“大d过九龙”的消息惊到,害他出了一身冷汗。
但事情解决了,原来只是一场乌龙。
他不仅没有损失,还意外接到了鬼佬的电话,对方说,有大生意跟他谈。
这让吴喜光倍感荣幸。
混社团的,在普通港人眼里不好惹。
可是别忘了,此时的港岛被鬼佬占据。
再厉害的社团,也要给鬼佬面子。
就算是当年黑白通吃的五亿探长雷洛,也得定下规矩:谁都可以碰,唯独鬼佬不能碰。
在平时,吴喜光是没机会接触鬼佬的。
没想到这次的乌龙,竟让鬼佬主动找上门来。
一想到将来,可以得到鬼佬的资助,吴喜光就心情愉快,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来,你也进来。”
“啊...雅蠛蝶...”
把年轻女子抱进浴桶,吴喜光正准备乐呵乐呵,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大,不好啦!大d打起来了!”
“丢!”
“枪在手,正要走”的吴喜光,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翻身跳出浴桶,推门就往外跑。
九龙城寨其实是回字型的棺材楼,房间外就是长长的走廊。
那一天,经历了大d恐慌的城寨众人,刚放松下来,就看见和老福话事人佛爷,光着屁股在走廊上狂奔。
那场面只能用三个字形容:辣眼睛。
直到跑回自己的卧室,从枕头下面摸出大黑星,顶枪上膛,吴喜光才气喘吁吁地放下心来。
“大d打到哪儿了?”
“啊?”跟在佛爷屁股后面跑的小弟,也跑得气喘吁吁。
“佛爷,你跑什么啊?”
“靠,不是你说大d打起来了吗?”
“不是啊,大d在九龙机场打起来了。”
“嗯?”吴喜光满脸狐疑。
“大d打九龙机场?他打机场干嘛?收保护费啊?”
“噗!”小弟笑得肚子疼,赶紧把大d围殴巴闭的事讲了一遍。
吴喜光气得连踹小弟几脚。
“扑街!收风都不会收!一惊一乍的,丢雷老谋!扑你阿公!叫阿孝过来!”
也难怪吴喜光大怒,提枪上马的关键时刻受到惊吓,为了拿真枪,把假枪都吓软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发火的。
穿好衣服,吴喜光摸着自己的光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计上心来。
不多时,一个梳着大背头,眼神凶狠的年轻人走进来。
“老大,你找我?”
吴喜光哈哈大笑,搂着他的肩膀说道:
“阿孝,我有一个计划!”
“你马上安排人四处散步消息,就说洪兴是夕阳红社团,靓坤是缩头乌龟,什么狗屁龙头,结拜兄弟巴闭被大d的儿子打了,他这个做大哥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阿孝眯起眼睛,奸笑道:
“老大,你是想用激将法,让那两条疯狗打起来,到时候我们好浑水摸鱼?”
“哈哈哈,阿孝,不愧是十几岁就跟着我,够醒目!这件事要是办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个老板,鬼佬来的!”
“鬼佬?”
看到阿孝惊讶的样子,吴喜光得意洋洋。
“今天早上,鬼佬主动打给我,要做一笔大生意。他们出钱,我们出人,创立一间社团,名字叫忠青社,到时候我推你上位,做忠青社的话事人......”
吴喜光话还没说完,阿孝扑通跪地,高声道:
“佛爷,我丁孝蟹十二岁就跟着你,从来没想过要做话事人啊!老大,我对你是忠心耿耿啊!”
对于丁孝蟹的态度,吴喜光很满意,将他扶起来。
“阿孝,你不要紧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整个社团我最信任你了!”
“悄悄告诉你,忠青社不止在港岛开香堂,湾岛那边也有堂口,毕竟是鬼佬资助的嘛!”
“我记得你爸爸丁蟹,还在湾岛那边坐牢,到时候你当上忠青社话事人,给湾岛那边打个招呼,说不定能把你爸爸捞回来。”
丁孝蟹大喜。
“是啊老大,我爸爸说过,他知道你的,他还说你很讲义气的,让我好好跟着你啊!”
“好好好,”吴喜光端起茶杯,“那你就好好做事,要是这次能挑得洪兴打仔杀进荃湾,你忠青社话事人的位置就坐定了!”
“是!佛爷,我立刻去办!”
......
观塘区,月华街,公寓。
邓伯坐在圈椅上,痴肥的肚子顶着面前的书桌。
书桌对面,林怀乐像个小学生一样,垂手而立。
“阿乐,你不用跟我讲这么多,我十二岁进社团,什么人没见过?你的小心思我都知道。”
“不管怎么说,大d也是我们和联胜的人,海底名册上有他的名字!你趁虚而入,背后捅他刀子,按规矩要请家法......”
扑通一声,没等邓伯说完,林怀乐直接跪下了。
“邓伯,救我!求你救救我!”
“叮......”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邓伯不耐烦地拿起话筒。
“边个啊?”
“串爆?做咩啊?”
听着电话,邓伯的脸上越发不耐烦。
“串爆,你讲咩啊?大d插旗九龙机场?靠!你年纪大了听错话啊?”
“港岛开埠一百多年,见过插旗九龙城寨的,没见过插旗九龙机场的!”
“你问问大d,有没有兴趣插旗太平山,找港督收保护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