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胖子吐了口唾沫,并不想搭理大飞。
朝陈浩南、司徒浩南招了招手。
包括大天二在内,两个社团三百多名小弟都没动。
只有四个大哥围成一圈,小声说话。
司徒浩南面无表情,冷冷道:
“黎胖子,我不管你们洪兴搞什么鬼,今晚的机会我不想错过,铜锣湾我打定了。”
说罢,他看向陈浩南。
陈浩南用大拇指抠了抠耳屎,吹了一口。
“九龙城寨那边怎么说?”
黎胖子连连点头,赞不绝口道:
“还是靓仔南够醒目啊!各位,这是什么地方?铜锣湾呐,鬼佬眼皮子底下,你说打就打?我从九龙那边过来,ptU已经全员出动了,冲锋车正在往这边赶,怎么,你擒龙虎也想堵红磡隧道啊?”
司徒浩南眼睛一瞪,怒道:
“那我过来干嘛?站路边指挥交通啊?”
陈浩南指了指马路对面的电视机。
“铜锣湾能不能打,要看九龙城寨的动静大不大。”
“bingo!”黎胖子嘬了一口万宝路,感慨道:
“现在港岛这盘棋,是兵对兵、将对将,洞口一杆枪!就看他捅不捅啦~”
“哇你个肥佬黎,难怪你拍咸湿杂志,讲什么都这么下流啊......”大飞不住摇头。
黎胖子瞥了他一眼,无奈道:
“我们三个都是聪明人,只有你是真的不懂啊...大飞,不是我讲你啊,平时多读点书,香蕉周刊也属于文艺作品,有益身体健康的......”
“简单来说,”陈浩南看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道:
“今天全港社团调集兵马,差佬那边也开始应对。这种情况下,别说我们三百人,就是再翻一倍也打不进铜锣湾。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九龙城寨那边的消息。”
“没错,”黎胖子嘬完最后一口烟,借着踩灭烟头的功夫抠了抠脚,手指放在鼻子前一边闻一边说道:
“别看路边的社团咋咋呼呼,真动手?没人敢砍第一刀啊!机动部队已经出街了,现在谁做出头鸟谁就是傻屌!等他从差馆出来,别说地盘了,老婆孩子都跟别人姓啊!所以呢,现在只有九龙城寨能开第一枪......”
陈浩南低头看表,又抬头看向电视机。
“雷耀扬已经出过题了,半小时摔死太保。现在只剩两分钟,就看雷天佐够不够胆了......”
“够屌毛啊!现在去城寨?那就是送死!”
黎胖子伸手一指,三个大哥全都后退半步。
没办法,手指腌入味了......
黎胖子点着他们说道:
“靓仔南,换你你去不去?”
“擒龙虎,你会去吗?”
“大飞仔?算了你没那个实力。”
“就算换我自己也不会去的!单枪匹马闯城寨?当自己是关二哥啊?靠!我们现在好简单的,只需要看电视,等着那个卧底差佬被摔死,到时候警队的脸丢光,ptU一定会包围九龙城寨;另外雷天佐当了缩头乌龟,铜锣湾这些小弟就没气势了,墙倒众人推,还不是随便打?”
司徒浩南捂着鼻子,冷冷道:
“既然怎么选都是雷天佐输,你为什么不带人过来?铜锣湾这块肥肉你不想吃啊?”
黎胖子抠了抠胳肢窝,嘿嘿一笑。
“医生说我血脂高,吃肥肉会中风的,再说了,铜锣湾只有一个浩南,你们两个我帮谁都不好,干脆我就不参与咯......”
“滋......”一串嘈杂的电流音打断几人的对话。
众人扭头看去,马路对面,九台超大电视机已经调试完毕,一对大喇叭让整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九龙城寨中心舞台,灯光聚焦在指挥席。
燕尾服、白衬衣,领口敞开很不羁。
雷耀扬摊开双手,显得很无敌。
“唉,我从阿姆斯特丹回来,耳朵里都塞满了,说什么港岛出了条过江龙,什么荃湾太子雷天佐多么劲多么猛,q......”
雷耀扬一边摇头一边叹道:
“抱歉啊各位,我这个人一般不讲脏话的,但是此时此刻呢,只有脏话足够表达情绪......”
“说真的,我觉得现在都不要谈什么社团大哥、黑帮太子爷了,仅仅从做人的角度来说,雷天佐都不够格啊!”
抬头看着悬挂在七楼外的太保,雷耀扬痛心疾首道:
“虽然我们是哈涩会,但我们内心也有忠义和孝顺!试问哪个外甥,可以亲眼看着自己的舅舅被摔死呢?雷天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你老谋啊!”
“含家产......”
“癫佬,扑街啊你......”
轩尼诗道上,骂声一片。
铜锣湾小弟们骂骂咧咧,气愤不已。
他们可能不懂阴谋诡计、做局害人。
但出来混,必须懂得一个道理:
守家法,跟老大。
远远的,两部轿车一前一后疾驰而来,停在飞机面前。
前面那部奔驰通体骚红,车牌上挂着四个大字——9187,正是当年洪兴龙头靓坤的座驾。
这部车一到,原本人数占优,心理优势极大的洪兴仔们瞬间垮脸。
没办法,靓坤可不是靠爹上位的!
人家坤哥出身蓝田屋邨,跟在场的这些洪兴仔一样,是妥妥的底层。
14岁对砍长兴帮,坤哥只带40个毛孩子,砍了对面两百多人,一战成名!
五年后抽生死签,赴香港仔渔排,当街宰杀东联社坐馆沙皮。
之后入尖东,杀陈其,一人顶罪,赤柱三年。
出狱后扎职草鞋,陀地旺角。
走粉卖片搵水无数,有钱有人又变态。
一脚把蒋天生踢下龙头宝座!
设计陈浩南,灭门大佬b,君临铜锣湾!
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江湖上也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毫不夸张地讲,靓坤就是洪兴打仔的偶像。
坤哥,你的人生我的梦!
此时此刻,骚红色9187再现铜锣湾。
内心的阴影告诉每个洪兴打仔:
它到,就是坤哥到!
然而斯人已逝。
再骚的奔驰,也走不出一边吸鼻子、一边扯裤裆的靓坤......
只有一个揸车小弟走到飞机身后,沉默不语。
9187的车后座,空无一人。
紧接着后面,是一台银色沃尔沃。
师爷苏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飞机、大头。
迎着飞机询问的眼神,师爷苏比出一个oK的手势。
“按照少爷的吩咐,名单上那些扑街,已经全部关进桑拿房,一丝不挂,连屎窟都被我掏了一遍,绝不可能坏事了。”
大头双手叉腰,45度角仰望天空,感慨道:
“少爷真是天上的神仙转世啊!只来过一次铜锣湾,就对我们手下的那些小弟了如指掌,哪些人胆子小、哪些人是墙头草,少爷一张名单就一网打尽!我对少爷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轰!”
一道炸雷!
吓得大头一哆嗦!
马屁还没拍完,天上就打雷?
连飞机都憋不住笑了。
马路对面,黎胖子看到了老相识,朝师爷苏大喊一声:
“阿苏!听说你跟了雷天佐吃香的喝辣的,嚯,连车都换啦?新款沃尔沃啊!”
师爷苏一改往日的低调,大声回应道:
“是啊肥佬黎!不光换了车,我口吃都好了!”
黎胖子的脸阴沉下去,皮笑肉不笑道:
“阿苏,出来混跟对人!你跟雷天佐都冇前途的!这么大的电视机拿出来讲排场?马上就下雨啦!进水就报废了嘛!二世祖乱花钱......”
“不是啊!”师爷苏直接打断,指着马路对面的司徒浩南说道:
“这些电视机不是买的,都是东星社走私仓库里的,抢来的不要钱!我们少爷是很大方,但是从不吃亏啊!”
“哈哈哈哈哈......”铜锣湾小弟笑作一团。
司徒浩南的脸都绿了,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
“肥佬黎,你个扑街不会讲话就收声!”
“轰隆隆......”
滚滚雷声中,雨滴,终于落下......
九台大电视的屏幕里,雷耀扬终于不再等待。
燕尾服,白衬衣,领口敞开很不羁。
“八神庵”雷耀扬指着悬挂在七楼外的太保喝道:
“伙计,割断床单,摔死他!”
“摔死他!”
“摔死他!”
“摔死他!”
几百名东星社、和老福的古惑仔,手举砍刀,声势震天!
tVb现场直播,副导演阿彬指挥着切镜头。
城寨六楼,摄像机抵近。
一个身穿黑色蕾丝衬衣,配亮色皮裤,头发漂染了一撮黄毛的男人,正一边把玩尖刀,一边冲着镜头邪笑。
看到这个人,东星仔们欢呼雀跃。
因为他就是东星五虎之一,当年把陈浩南吊起来打,喂陈浩南吃香灰,打断陈浩南一条腿的......
金毛虎——沙蜢!
迎着震天呐喊,沙蜢用尖刀挑起太保的下巴,一副端详猎物的表情,玩味道:
“真可怜,死之前也没给你喂顿饱饭,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待会儿我替你吃了......”
太保戴着墨镜,浑身颤抖。
生死关头,说不怕,那是假的。
然而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软话。
“切~”沙蜢觉得无趣,左手拽住太保身上的床单,右手举起尖刀,只需要轻轻一割,太保就将从七楼坠落......
“喂,下面的,你们让开点,别被这个死鬼拉垫背啊!”
沙蜢朝楼下喊了一声。
东星仔们纷纷后退,全场鸦雀无声,死死盯着沙蜢手里的刀。
就在这时,城寨入口传来一声大喝:
“边个敢动我太保哥啊?吔屎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