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山,别墅。
约翰史怀特穿着浴袍,从楼梯上走下来。
一名阿三仆人,正在收拾行李。
“主人,您醒了?”
史怀特并未回答,而是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人头马。
“bobo,你把我的车开到九龙城寨,交给吴喜光那个废物!”
“法克!就为了借台车,他甚至给我打了六通电话!真是不要脸!”
史怀特骂骂咧咧地喝着酒,阿三仆人依言照办。
......
荃湾,雷天佐一家准备了丰盛的家宴。
少奶奶小犹太亲自下厨,做了许多买都没地方买的苏杭美食。
何焯琼并不摆架子,同长辈们见礼之后,跑到厨房帮小犹太打下手,俨然一副闺蜜的样子。
彩婆婆与大d、d嫂第一次见面。
作为亲家,双方都有些紧张。
但在聊到“麻将”这个话题之后,大d和彩婆婆简直相逢恨晚!
“哇~亲家婆婆,你是不知道,上次我起手听牌十三幺!摸什么就胡什么!结果呢?老婆儿子被差佬抓了!我靠!我当场推了牌就往回赶......”
“咳咳!”d嫂拼命咳嗽,狠狠掐了大d一把!
随即冲彩婆婆笑道:
“亲家婆婆,你不要介意啊,阿佐的爸爸呢,读书就比较少,但是他人很好的......”
彩婆婆是多么精明的人?
她早就知道雷天佐一家的背景,因此对大d的表现并不意外。
人老精,鬼老灵。
彩婆婆有自己的考量。
她深知,如今的港岛,八十万人混社团!
寻常老实人家,根本罩不住自己的外孙女。
更何况,外孙女有先天性心脏病,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哪有好人家敢娶这样的老婆?
难得雷天佐一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两个年轻人也情投意合。
彩婆婆是书香门第,豪门大族出身,年轻的时候见过不少大场面。
因此面不改色,笑呵呵道:
“没错没错,为了老婆孩子,天胡十三幺的牌都能推,阿佐爸爸有情有义啊!”
“嘿嘿嘿......”大d开心极了,搓着手说道:
“亲家婆婆,现在离吃饭还早,要不我们先打几圈?”
一听这话,即使是彩婆婆这样滴水不漏的人,也难掩跃跃欲试的神色。
没办法,打麻将就是这么好玩!
最终,陈佰强被赶鸭子上架,陪着大d、d嫂、彩婆婆凑了一桌。
厨房里,小犹太跟何焯琼说说笑笑。
厨房外,麻将桌上战火纷飞。
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雷天佐悄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海的那边,有一位柯里昂阁下曾经说过:
“女人和小孩可以粗心大意,但男人不行......”
别墅外,何家的车队笔直停靠在路边。
长毛带着荃湾仔,陪阿驹吹水。
看到雷天佐过来,阿驹有些紧张,赶忙踩灭了烟头。
佐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阿驹,家里餐桌太小,坐不下这么多兄弟,我安排你们去酒店吃饭,你看可以吗?”
听到这话,阿驹又惊喜又惊吓。
喜的是,荃湾佐少问他可不可以。
丢!
雷天佐做事,还需要问他这个卡拉米?
很显然,这是人家佐少给面子!
然而身为何焯琼的保镖,他们怎么能擅离职守呢?
万一被赌王知道,说他们不懂规矩,饭碗就丢了!
可当面拒绝雷天佐,又是不给佐少面子!
一时间,阿驹左右为难起来。
不过,雷天佐并没有给他难堪,而是掏出手机,打给何焯琼。
电话里,佐少夸奖阿驹,说他尽忠职守,不愿离开。
帮他在何焯琼面前美言了几句。
这让阿驹更加感激。
接过雷天佐的手机,阿驹听到何焯琼的同意,这才跟着荃湾仔,去有骨气酒楼吃饭。
看着车队离开,长毛抱着肩膀说道:
“少爷,一个马交仔而已,你这么给他面子?”
雷天佐笑了笑,反问道:
“你陪他吹水,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长毛想了想,迟疑道:
“好像姓尹,叫...崩牙驹!”
没错!
雷天佐心中叫好!
这个马交仔不是别人,正是还未发迹的崩牙驹!
前世,直到八十年代,崩牙驹才得到赌王的赏识,替他打理多家赌厅。
靠着叠码生意,阿驹一路成长为澳岛最凶、最恶、最嚣张的社团大哥!
他甚至找来各路明星,拍了一部自传式的电影,名字叫濠江风云,专门彰显自己的“英雄事迹”。
传闻中,他曾手握喷子,用枪管指着赌王的头!
而他最终入狱的理由,竟然是策划了一起汽车爆炸案,企图炸死警队一哥!
真他妈嚣张!
这些事,虽然都是传闻。
但崩牙驹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何焯琼说过,原本不打算带他过海,有损自家形象......
是赌王特意交代,何家四小姐才不情不愿地把他带来。
何焯琼不知赌王的用意。
雷天佐却心知肚明!
昨天夜里,港岛社团大规模调兵!
赌王必然是知道的!
他把崩牙驹派过来,就是以防万一。
一旦打起来,崩牙驹久混江湖,知道讲数的规矩。
同时又是号码帮的人,港岛社团多多少少要卖他几分面子!
何家的财力、人脉,加上号码帮的招牌,保住一个何焯琼,绰绰有余!
雷天佐抽出一支万宝路,递给长毛。
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赌王的一张好牌,也借我用用......”
“长毛哥,你也去有骨气酒楼,陪这位驹哥好好喝几杯!”
“喝酒?”长毛难以置信道:
“他是保镖啊少爷!哪有保镖随便喝酒的?万一他发酒疯怎么办?”
雷天佐笑起来。
“发疯才好呢!他越疯,我们就越安全!”
......
嘉林道。
太保刚刚擦完一台车,坐在路边正要吃便当。
忽然,一辆墨绿色奔驰呼啸而来,差点撞到他。
“哇~我顶你个肺!揸奔驰大晒啊?丢雷个扑街!”
“q!你话咩啊死太保!”
车玻璃降下来,一个红毛古惑仔恶狠狠道:
“你再骂一句,我收你西皮啊!”
看到开车的是红毛,太保明显愣住了。
“大嘴波?你哪来的奔驰啊?偷的?”
“偷、偷、偷,我偷雷老谋啊!”
大嘴波下车,一把薅住太保的脖领子,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头。
刚才还在骂人的太保,缩着脖子求饶道:
“哎呀别打啦别打啦,都是自己人嘛!误会啊......”
大嘴波却不罢休,拍着太保的脸说道:
“边个同你是自己人呐?你刚才叫我什么?大嘴波也是你叫的?叫波哥!”
“啊是是是,波哥,波哥......”
“哼!”大嘴波这才松开太保,教训道:
“死太保,你记清楚!揸奔驰就是大晒!”
“看看你的穷酸样,混了一辈子还在代客泊车!蹲在路边食便当!”
“干脆不要做啦,趁着还能动,回家打副棺材躺在里面等死啦!”
太保四十多岁,站在马路边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晚辈指着鼻子骂,却根本不敢抬头。
没办法,大嘴波是九龙城寨吴喜光的亲信!
足足骂了五分钟,大嘴波骂累了,这才扔过来一把车钥匙。
“呐,死太保,别说波哥不照顾你!你不是喜欢做代客泊车吗?把这部奔驰停好!刮到一点油漆,我打死你!”
太保接过钥匙,低着头,一声不响地把车停好。
大嘴波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刮到,这才准备离开。
“把车擦干净点,死太保!佛爷要开这部车去慈云山抢马子!耽误了大事,含家产呐你!”
放完狠话,大嘴波扭头就走。
太保却是心头一颤。
慈云山?抢马子?
靠!
吴喜光在慈云山肯定没马子。
但雷天佐在慈云山,确实有个马子!
“该不会是抢我外甥媳妇吧?”
一念及此,太保一脚踹在奔驰车上。
“咚”的一声!
把大嘴波吓了一跳!
“喂!你做咩啊死太保!发癫呐?”
大嘴波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举拳要打。
太保赶忙摆手,笑着求饶道:
“不是啊波哥,刚才有只苍蝇,我打苍蝇啊!”
“哎呀波哥,你看天气这么热,你还这么照顾我,干脆我请你喝汽水咯?”
大嘴波一脸狐疑。
“是不是真的?屌你这么久,你还请我喝汽水?贱骨头啊你?”
“嘿嘿嘿......”太保尴尬地笑起来,吹捧道:
“江湖上谁不知你波哥啊?佛爷跟前的大红人嘛!波哥屌我是给我面子!请波哥喝汽水是应该的嘛!来来来,这边这边......”
五分钟后,二人走出士多店。
大嘴波左手一瓶汽水,右手一包万宝路,心满意足。
太保赔笑道:
“这么说,今天下午雷天佐的马子就是佛爷的马子了?”
“那当然咯!”大嘴波得意道:
“我们已经派人去慈云山守着了,那个马子一直在家里看电视,只等佛爷一声令下,我们就进去排队当新郎!嘿嘿嘿......”
太保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忽然,他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大嘴波一愣,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
“死太保!你车还没擦呀!”
“挑雷老谋,代客泊车不做了?”
太保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低着头快步离开。
走到街角,忽然被人拦住。
乌蝇捧着一只塑料袋,嬉笑道:
“太保哥!刚出炉的菠萝包,好甜好好味啊!来一个?”
太保却不理他,独自往前走。
乌蝇不解,赶忙跟上来。
“喂,太保哥,有人欺负你啊?我帮你出头啦!”
“喂,你讲话啦大佬!发生咩事啊?”
“等等我啊太保哥!我们好兄弟来的嘛!有事我帮你扛啦!”
太保忽然一顿,扭头道:
“乌蝇仔,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你回旺角找阿华吧!以后你就当不认识我!”
说罢,太保走得更快了。
乌蝇人都傻了,两步冲到太保身前,拦住他。
“有没搞错啊大佬!你讲过的嘛,一世人就两兄弟,有今生就没来世!你到底要做咩啊?我帮你啦!”
太保眼眶一红,定定地看着乌蝇,沉声道:
“你真的要帮我啊?”
“当然咯!”
“好!”太保的眼中闪过决绝。
“我现在去杀吴喜光,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