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晚来燕欲归巢。
茶楼的听众渐渐散去,人走茶凉。
谢姝看见茶楼下空荡荡的座位,有些感触,她回谢国公府也是如此,府中安静异常,她不是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她看向了一直坐在身侧的晏修之,然后发现他也在看她。
“你要回去了吗?”她糯糯开口道,话语中有几分不舍。
“可以再坐一会儿。”他嘴角微微漾开一抹笑意,“你若是无聊,可以来找我。”
接着他又说道,“若是得空,我会来这茶楼。”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听曲吗?”谢姝有几分惊讶。
轩窗外夹着烟火的风自南向北而过,谢姝细细嗅了一下,好像有花的香气。
西边已是暮色深沉,微暖的夕阳斜斜落尽房内,她打量着他模糊了半边的侧影,像是镀上了金光一般,如梦似幻。
他答道,“以前不喜,今日一听,别有一番趣味。”
曲不曾有变,只是身旁人已不同。
一番答语,落到了最深处,她便已然沉沦。
“今日,我、我先回去了。”谢姝此时惊慌失措地起身,招着冬青要走,翩跹的裙摆有些慌乱,上面的芙蓉春色翼蝶飞舞,泛着层层叠叠不尽的光。
一如那在天边亮色的光。
他手指点桌,抬首道,“慢些走,早些歇息。”
“知、知道了。”谢姝匆匆出了雅间的门,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出了百苑楼的门便见到西边天际间暗红金粉的落日,云间透过的光落在这条依稀有人走过的大街。
谢姝带着几分心虚、带着几分慌乱,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她才缓过神来,向冬青问道,“冬青,街上有人在传我日日来茶楼听曲吗?”
“回小姐的话,没有。”
“那为什么晏修之知道我在这?”
“是奴婢说的。”
谢姝有些无语,她一直以为晏修之这模样是不会诓人的,没想到反而是这样,才让她被他骗了。
“下次你跟他说了什么得告诉我。”
一路无话。
谢姝回到谢国公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自己的房间,取了钥匙去开锁。
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晏修之突然就要向她提亲了?
她有些着急地取出信封,深刻谴责自己不看信的举动真是太过矫情了,要不然她就不会处于这般兵荒马乱的境地了。
信的内容也挺简单,就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玉簪是他无意买下的,觉得和她甚配,于是就送给了她。
第二件事就是,他的长嫂知道了他们的事,说要等谢安回来以后,先给他们定亲,然后婚期可以先延后,等着他殿试结束再论,问她意下如何。
谢姝看了信,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拼命想掩藏的事好像就真如纸包不住火一样,现在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酿成了大错。
“这个世界是不是要完蛋了?”
空荡荡的书房寂静无声,只余她的自问。
接下来一连几日,谢姝都往那座百苑楼跑,等着晏修之跟她说戏班子的事已经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