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右银台门右手一列长廊,皇宫最西北的位置,翰林院就在其中。
初春二月,翰林院是皇宫里最冷清的地方。
通向翰林院小道的两旁栽种着紫薇花要在夏天才开放,现在只有在春寒料峭里裹着枝头发抖的份儿。
值班的翰林学士要在这里,从天未亮独坐至黄昏,忍受寒冷的北风,准备着皇帝的随时召见。
新任的翰林院修撰,穿着一身青色的官服,年轻的面孔在一众已至中年的翰林学士中很打眼。“你就是晏修之?”一名穿着绯色官服的老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他微微颔首,躬身作揖道,“晚辈晏修之见过诸位大人。”
一名学士见了他,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果然是将军府出来的人,连写个文章也全是杀伐之气。”
“欸,黄兄,倒也不必如此说,只是个黄毛小儿,多读了点书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翰林院的另一名学士王奇出声道。
晏修之听着这些人的争论,闭口不言一句。
文官与武官向来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体系,他选择这条路时,便已经知道后头的艰难,只是即使这样他也不曾后悔过。
这样一来,跟他一同来的周子安和其他被授为庶吉士的人便毫无存在感了。
翰林院与别处有些不同,这里很少论品级,而是要论资历,而晏修之和周子安以及后被封的庶吉士,只能算是新人。
既是新人,这些在翰林院里待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自然是有资格摆摆架子的。
等那三位穿着绯色官袍的学士吵完了,他们像是才想起被他们晾在一旁的新人。
董成介捋了捋胡子,目光绕过这位气质不凡的状元郎,去看他身后的人。
“你就是周子安?”他看着周子安,目光比晏修之要温和得多,“你的文章写得不错,听说你师从谢安?”
“是,晚辈愚笨,多亏恩师教导,才能有如此成就。”周子安答话时头低得恭恭敬敬的。
“不错,不错......”他像是很满意这个人,连连点头哦,“你在翰林院的这些日子便跟着我吧,我虽然庸碌一生,但是还是有些东西可以教你的。”
“多谢大人。”周子安乖顺地应下了,起身跟着董成介走了。
另一名学士指指晏修之身后的庶吉士,说道,“你们跟我来吧,翰林院的事可多着呢,可没有闲工夫让你们呆站着。”
只留下最后一名翰林院学士,还站在原地,晏修之也站在原地,等着他发话。
王奇又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出声道,“你的性子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这点倒跟你爹不像。”
“算了,不再压着你了,老夫也还有许多事没做呢,你跟我来,江承旨要见你。”他说完转头出了这间屋子,走向了另一间隔间,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一身带着些许苍老与疲惫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王奇侧身为他开了门,示意他自己进去。
晏修之的眉目依然平淡无波,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门,上面的纸还是新糊的,看着颜色要与别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