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
几近于无的月光透过掩得并不严实的窗缝倾泄了几缕,屋内传来了如雷的鼾声。
晏修之平躺在床榻上,眼睛却没有闭上,他盯着眼前模糊的昏暗有些出神。
他这些日子往百姓之中走了一遭,才有些明白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战争到底能给这些百姓带来什么?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他总算不用那般藏着掩着,可以仔仔细细地去想以前的事。
他记得在新皇登基的那一天,他去见她时,听她说过,皇位上的人是谁与百姓关系不大,那时候他觉得她的想法有时候是那般荒诞,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
天高皇帝远,就像是皇帝是不会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到达永州的。
他想了片刻又闭上了眼睛,耳边是白启的鼾声,晏修之有些想叹气了,第一次与别人睡在同一张榻上,没想到是这个情景。
白启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动静,好像是公子起身了,他嘟囔了一句,“公子......您起这么早做什么?”
晏修之起身披好衣服,又摸索着往桌子前走去,听到他的问话回头看了一眼他,见他没醒,便又往前走去。
他摸索了半晌,才点上一盏油灯,如豆的火光亮起时,他又从他带来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张信纸,砚台上的墨水还未干,他拿起毛笔沾了沾,提笔写信。
这信明天写也是可以的,只是现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还是写了比较好。
他虽为贬谪之臣,但是他的父亲是晏玉文,这是他自小便引以为傲的事。无论是为人臣,还是为人子,这信是一定要写的。
末了,他想在最后一行添上一句,“近来容妃娘娘可还安好”,沉思了许久,墨汁凝成了一滴落在了白纸上,落下了一团模糊难辨的污渍,他便收了笔不再写了,也没有重新再誊抄一封,只是等它墨字干透了,折好放进了信封。
他看了看还在熟睡的白启,没有再回去,只是在桌子上将就着趴了一夜。
那盏油灯不知何时燃尽了灯油,等天光初明时,便已经灭了。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晏修之昨夜睡得晚,又睡得浅,外头一有动静便醒了。
他打开了门,瞧见门口站着的是樵夫,面上挂上了几分笑,“老人家,此时来寻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只是来跟公子说一声,早饭煮好了,我煮了三人的,还望公子别嫌弃,等会儿洗完脸便一同来吃吧。”他见晏修之看着要拒绝的样子,赶忙道,“这煮都煮了,公子还是别跟我客气的好。”
“好。“他点点头,没再拒绝老人家的好意。
这时候白启也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他起身过来问道,“公子,你什么时候起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刚刚。”晏修之面不改色地答了两个字,然后继续道,“白启,我们今日出了这山便往官道上去,快马直往永州......”
白启听了面色一喜,他家公子总算知道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