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自己让自己消了气,躺在那张床上,望着那织着许多芙蓉花样的帷幔,再一次发起了呆。
她慢悠悠地想道,今天好像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
今日是谢安的案子三堂会审的日子,审的是凉州上上下下几百号的官员。
晏修之仍然沉默地在书房里画着山水画,从长安到永州的景象一幕一幕地在他眼前划过,他抿着唇,不发一言。
这时候,外面的小厮来报,“公子,江大人请您去他府上一趟。”
听闻此言,晏修之停了笔,笔尖凝成的墨汁将他快要完成的画彻底给毁了,他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想起了之前江生海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不要再去了。他知道江生海的意思,那是不再见他的意思,没想到现在却突然要见他了,这是因为什么?
他心里久违地升起了一丝不安,好像有些事已经是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了一样。他少见地有些慌乱,坐上了马车之后,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外面狂风大作,前些日子刚落的雪还没有消融,迎面吹来的是让人透骨生凉的寒风。
晏修之披着那件他常穿的鹤氅,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慢慢地跨进了这座他来过许多次的江府。
江生海娶过一任妻子,但是在妻子过世后便再没有续弦的想法,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家中的父母也早亡了。
所以他的府里一直都很冷清,冷清到一点也不像是天子御前的近臣住的地方,只有他一直喜欢的文竹,在此刻灰扑扑的瓦房之中印出一抹黯淡的绿意。
晏修之在小厮的领路下来到了他最熟悉的那间书房。
在这里他们从新政谈到税赋,他为他厘清官场的局势,他教导他要如何为官为民,他会笑着问他与谢家小姐的好事何时将近......
现在,他推开了门,听到了书房里面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声的咳嗽。
映入他眼帘的是江生海行将就木、已成枯槁的脸,他拍拍胸膛,缓了缓气息,开口道,“文卿,我原本已经不想见你了......”
他已经喝下了鸩酒,今日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人了。
“咳咳......但没想到,你来得比我预想得要早那么多。”他扯出了一个笑容,继续道,“咳咳......你得了这封陈罪书,想来仕途定是光明无忧......”
他知道以他这学生这么聪明的脑袋,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他还是在他生命的最后,直言不讳地承认了他的罪责。
“咳咳......文卿......咳咳,老夫......”江生海浑浊的眼睛无力地阖上了,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说完了那句话,“......今生能得你一个学生,便......已无所求......”
在一片昏沉的黑暗,他仿佛看见了风华正茂的谢文山,与他举杯同饮。
彼时,他是太子太傅,最光明的前程在他的眼前铺开。那位还不是谢国公的谢文山,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拍着他的肩背,洒脱地笑道,“......大晋有我和仲雍兄,此乃大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