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太过焦灼,时间仿佛被按了慢速播放。
眼前的行人和空气都有形地流动起来,只剩他自己固定在脚下几十公分的空间里。
工作人员帮他查了宋未雨坐的航班,被告知已经登机,正在排队起飞中。
傅海棠裤脚还在滴水,一身狼狈站在落地窗前,看见不远处已经有飞机开始在跑道加速起飞。
他不想放弃,甚至开始后悔昨天为什么不听听她所谓的解释。
随便她解释什么,他都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但他做了什么,在她临走前一天,让她误会他跟别的女人接吻,还订婚。
她会不会难受?
一定会,哪怕没那么爱他,她也会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她就是这样,又霸道又不讲理,还专制独裁。
家里的一切规矩都是给他定的,她永远不会遵守,还不断触碰底线地犯规,却又把缚在他身上的绳索束得更紧。
她真的被他惯得无法无天,蛮横地过分。
所以,她过惯了人人顺从她的好日子,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接替他的位置继续骄纵她呢?
极致的爱情能让人扔掉引以为傲的自尊,有时甚至为了够到所谓爱人,甘愿把自尊垫在脚下。
把自尊垫在脚下时,你颤颤巍巍踩在上面就会左右摇摆。
一会儿爱她,一会儿恨她,一会儿又恨自己放不下她。
你想捡回自尊把它重新塞回心里,却发现上面已经有了脏兮兮的脚印。
“能让她下来么?或者,我上去。钱不是问题。”
窗外漆黑雨夜倒影在他眸光里,他眼神更深邃,暗地无边无际。
股东真心想帮他这个忙,因为傅海棠从不欠人情,这倒是好机会,可是事与愿违,现实没有那么多天公作美。
“塔台传回来消息,您女朋友乘坐的航班,一分钟前起飞了。跟她一起走的还有位李赫先生。”
“李赫?”
傅海棠眯了眯眼,本想直接买票跟过去,突然改了主意:“让乘务员过去听听,他们俩在说什么。”
机长接到这条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确认后给空姐挂了无线电语音,安排股东亲自下发的奇怪任务。
不到十分钟,塔台消息传回来。
“男方说恭喜你重获新生。”
“女方说……拜托你件事,如果我不在国内这三年,有一个叫陈放的出现在傅氏,你帮我稍微照料一下他,稍微就好。”
机场里开着冷风空调,他身上冰凉的衣服湿乎乎贴在身上,能比旁人感受到加倍的冷意。
傅海棠只是笑了笑。
其实这个答案要不要的,有什么分别么?答案早就赤裸裸地摆在那儿,是你对她的爱导致一叶障目,是你故意不去看。
她的答案,早已给过你无数次,不是么?
所以你要的到底是答案,还是你那颗不甘心放手,苦苦挣扎的希望?
真是可笑啊,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这么不长记性。
机场的冷气似乎是从北极直接吹过来,冷得让他受不了,他上车时已经冻得脸色苍白,指骨乌青。
把车里的暖风开到最大,也根本吹不透肌肤,原来寒冷是从心口的破洞由内而散发的。
傅海棠大病了一场。
高烧不断,连续三天都在京西医院输液,别人问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地盯着空气。
傅夫人心疼又恼火:“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折磨自己么?”
傅海棠冷笑,折磨?这算什么。
你没见过我真正被折磨的样子,你没见过我被当成野兽绑在凳子上的样子,你没见过我药瘾和抑郁症同时发作的样子。
你也没见过我中年就满头白发的样子,更没见过,我插着满身管子在生命最后三个月等她来见最后一面的样子。
他执意不做全身检查,只是配合抽了个血。
李赫在英国得到消息,说傅海棠验血结果不对劲,让他赶紧回来看看。
彼时宋未雨已经开始融入新学校,两人正在吃午饭。
“我下午得回国,你自己在这儿什么事都不需要委屈自己,我留了联系方式给学校,有事他们会联系我。”
“这么突然?是京城出什么事了?”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