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这一年,宋未雨一次国都没回,她整日待在练舞室,从地平线初见白光练到星星铺满天幕。
像个芭蕾机器,日复一日不知疲倦。
所有同学都赞叹这个美丽神秘的东方面孔,她用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和稳定发挥,慢慢成为学校的焦点。
李赫总是担心她被外国人欺负,每个月都要来看她。
但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很多余,因为她身边实在不缺护花使者。
大家都以为宋未雨不接受任何男同学的追求,是因为已经在恋爱,大概是那位同样来自亚洲的男性,好像叫李赫。
李赫待人温和有礼,每次来都会给舞团其她同学带那些他们从没见过的小礼物,有时是雕花木簪子,有时是景德镇花瓶,有时是刺绣手帕或者茶叶。
现在他一出现在舞室外,女同学们就会起哄:“雨,你男朋友又来了。”
一开始宋未雨会解释,但每次她解释完自己是单身,男同学们就跃跃欲试。
她不胜其烦,最终也懒得解释了。
两人坐在咖啡厅,她看着杯里的热美式,依旧问每次见面的第一句话:“他好么?女朋友还是那个叫熙熙的?”
李赫靠着椅背,打量着小姑娘。
一年,除了话少了,她没怎么变,在人群中依旧美得惊心。
此刻她练功服外披着一件墨色大衣,头发全部盘在脑后,跟在舞台上一样,一根碎发都没掉落。
阳光斜着照进咖啡厅,挺巧的鼻梁和睫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
“对,他们两个关系很稳定,每个周都会见面、约会,傅夫人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妇也很满意。”
宋未雨觉得今天的咖啡豆是高倍深烘,有些苦得过头。
以至于她喉咙麻了,竟咬着舌头问出一句酸溜溜的话:“他们也一起过夜么?”
李赫端咖啡杯的手一顿,又重新放下。
以前她只会问一句傅海棠好不好,知道他很好,她就不再问。
李赫望着她微红细腻的脸颊,笑得很温柔:“这我还真不知道,但成年人的恋爱,尤其是傅海棠这种男人,估计……会吧?”
她纤长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绞啊绞。
李赫就坐在对面,安安静静看她垂着眸,那羽翼般的睫毛颤啊颤,他的心就跟着不停收紧。
紧到极致,酸涩泄洪般喷涌。
李赫忍不住舒口气,打算殊死一搏:“栖栖,我很喜欢你,我李赫活到现在,从来没这么喜欢一个女人。”
这句话他自己排练过无数次。
眼下刚张嘴,“栖栖……”,就被她抬眼看过来的眸子按住了喉咙。
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不夹杂一丝复杂的情欲。
但她想起傅海棠时不是这样的,哪怕不见面,只要她脑海中浮现那个男人的身影,她就是娇媚而明艳的。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李赫心中的酸涩全部被哀伤替代。
一年了,我陪伴了你一年,而傅海棠只跟你认识一个月……
我还取代不了他吗?
他风流又薄幸,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日思夜想,值得你把脚练得血肉模糊都不肯停步。
“栖栖,你现在就像在沙漠里寻找船的飞鸟,太固执。”
为了看不到的希望,她不停地挥动翅膀,翅膀被烈日灼伤,被高温烤焦,她还不愿意停靠脚下的绿洲。
宋未雨扬起笑脸,“不是说好了,等他订婚,我就死心。”
“可是他现在已经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刚来英国那天你不是跟我说,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宁可不要?”
可这一年,她从未放下。
李赫能看出宋未雨眉间的纠结和挣扎,对待爱情,她有自己的执拗和坚持。
过了很久,宋未雨才松开咬红的嘴唇,小声说:“可他是傅海棠啊…”
他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