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棠背靠着合金大门,冰凉的金属气息缓缓渗透西装衬衣:“进去干嘛,我连个死人都斗不过。”
两人谁都不说话。
最后十秒钟,他看向李赫。
“你信么,人真不是我杀的。”
李赫笑笑:“原本我是信的,因为你从小到大,都不屑于说谎,更对那些敢做不敢当的行为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我觉得她,完全有本事让你一次次打破底线。能把她留下来,杀个人,说个谎,也没什么,对吧?”
傅海棠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赫,倏然哂笑。
摇摇头。
李赫旋开金属门:“里面很冷,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长时间待在里面,我进去叫她。你先走吧,她应该不想看见你。”
傅海棠长舒一口气,高大的身子有些脱力般,懒散地站直:“好,我走。”
李赫看了眼他夹杂着白发的头发,犹豫,纠结,良知谴责,最终还是转身进去。
门还没关严,缝隙传来他惊呼的声音。
“栖栖!”
傅海棠浑身猛地一惊,后背弥出层冷汗,想都没想一把推开门。
“她怎么……”
话和脚步都滞在原地。
这一刻,傅海棠跟具尸体没什么两样。
而这一幕,他永远也忘不掉。
……
李赫脱下外套包裹住已经昏迷的宋未雨,赶忙将人拦腰抱起往外冲。
傅海棠还是站在那,久久站在那里,直到浑身被冻透,直到手指僵硬地难以弯曲,他拿出手机:“订婚宴继续办,至于跟谁订婚,我无所谓。”
-
宋未雨醒了。
李赫拿给她一把药,让她吃。
她很听话地接过去,问也没问,全部倒进嘴里,喝了一大口水。
“不问问是什么药,就这么信任我?”
宋未雨扯着苍白的唇笑笑,配合地问:“李大医生,这是什么药啊?”
李赫坐在她床边,修长的双手缠在一起,两拇指环着转,看着她清透地像玻璃珠似的眼说:“保胎药。”
宋未雨错愕,张着嘴,缓缓低头去看自己的小腹。
“不会呀,我们明明有措施,怎么会怀孕…”
“他想让你怀,就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不知不觉怀上,这就是傅海棠。”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宋未雨手按在自己小腹上,想起傅春和,想起连宋。
这是她的宝宝啊…
如果没有傅海棠杀了陈放这回事,她现在该多开心,她会兴奋地跟傅海棠说:“你信不信,我见过我们宝宝长大后的模样。”
一想起傅海棠,宋未雨心里翻江倒海地疼。
突然想起什么,她忙问:“傅海棠之前做那个摘肾的手术,用了很多药,这才过了半年,会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李赫茫然地看着她。
“摘肾?谁啊,傅海棠?”
“对啊,他之前在国外为了保护我,受了枪伤,那子弹穿透了他的肾脏…”
李赫无奈冷哼一声,想都没想就戳破这个肥皂沫般不堪一击的谎言:“开什么玩笑,他那次就是被子弹戳破了腹腔,根本没打在任何器官上,小手术,什么都不影响的。”
宋未雨愣愣看着他。
手从小腹上移开,倚着靠背,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夜,李赫躺在陪护病床上,看着她缩在一起的身子,两人都失眠了。
幸好,次日,宋未雨恢复了笑脸。
这一切跟没发生过一样,她按时吃药保胎,听医嘱乖乖躺在床上。
李赫也不去上班,就一直陪着她,天大的任务就是逗她笑。
没过几天,李赫带她去做了b超,上面结果显示了健康的胎心胎芽,已经8周了,胎儿有蓝莓大小。
李赫拿着b超单子,傻笑了很久,仔仔细细收起来。
“走,带你回家,妈妈在家做好了你最爱吃的小排骨呢,你李叔也给你煮了水果汤。”
宋未雨看着他递过来的手,牵了上去。
-
这天下雨,许是秋雨的原因,空气中含着刺骨的冰凌感。
“傅夫人在外面等你,你要不要见一面?”李赫进到宋未雨的房间,给她披上一件毛茸茸的羊绒开衫。
宋未雨朝别墅外望去。
雨幕太密,将别墅区渲染成一幅油墨画,那黑色宾利停在油墨深处,隐约能看见车边撑伞的人。
当年,她也这样站在傅宅外。
后来有了陈放,陈放就陪她这样站在傅宅外。
当年她淋过的雨,如今也落到了傅夫人身上,“请进来吧,她年纪不小了,身子骨也不好。”
宋未雨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李赫笑笑,伸手爱怜地摸了摸:“穿宽松点,三个半月,她看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