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好酒!”周瑜不予理会,身子摇摇晃晃,口中大喊好酒。
“嘭!”而后又似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竟直接趴在案席,呼呼大睡起来,对场中刀光剑影似乎有目无睹。
“这……”堂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来,刘豫州!汝虽大败于曹操,可当阳之战确实漂亮!饮胜……”周瑜竟失醉梦呓起来。
“收手!收手!”鲁肃见状,立刻上前,分开众人,对着江东士卒道:“混账!出去,公谨不过醉酒,何人吩咐尔等?快出去!”
“这……”众士卒听后,纷纷看向吕蒙。
“撤!胡作非为!成何体统!”吕蒙一见鲁肃呵斥,又见周瑜趴桌沉睡,立刻会意,呵斥士卒退去。
“诺!”士卒又如潮水般退却,场中众人宛如梦境,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呵斥一番,鲁肃又赶紧走到刘备等人面前。
“刘豫州勿怪,公谨醉矣!我江东绝无此心,定会与使君共抗曹操!”鲁肃接连作揖致歉。
“刘使君,吾谨记我主之言,我主与使君共抗曹操之心甚坚,不容一二人置喙!”监军朱治亦上前劝道。
“哦?哈哈!着实如此,是吾孟浪!翼德、子龙、叔至、兴国,且退!”刘备闻言而退,借坡下驴,“既然是公谨醉语,吾自不会计较!如今天色已晚,在下告辞!”
刘备微笑,向鲁肃等人一礼,而后转身,脸色一肃,道:“走!即刻返回夏口!”
“诺!”孔明、张飞等人立即跟随。一行人匆匆踏入夜色,急速离去。
“使君,吾等送您!”鲁肃、朱治相望一眼,赶紧道。
“哈哈!留步!留步!公谨醉酒,我等来日再商!再会!”刘备停顿,再次一礼道,不待鲁肃等人回话,立刻快步离去。
“这……”鲁肃苦笑,看着空荡的大帐心中无奈之极。
“散了……散了!”朱治摇摇头,挥手让众人散去。
“诺!”全琮、朱然、芮良、徐盛等人领命而去,末座目睹全程的张宠亦若有所思般共同离去。
“噼啪!噼啪!”堂中烛火与篝火噼啪作响,整个大帐悄然无声。
“哈哈!”待确定众人散去后,周瑜竟起身,不见丝毫醉意,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朱老将军,子敬,走!随吾去侧营,不可怠慢贵客呀!”笑毕收声,周瑜脸色一肃。
“去!同去!”朱治、鲁肃一征,连忙道。
三人快速出帐,走出三百来步,进入一遮掩严实的小帐。
周瑜动作快速,一掀门帘,只觉热浪来袭,还来不及感受,便立刻躬身朝着里中左侧端坐的男子致歉道:“使君勿怪!瑾在此与您赔罪!”
“哈哈!无妨,无妨!都督之计高明之极!备自当配合!”刘备抚须点头赞叹道。联想刚入帐时,孔明私下侧耳言明,今夜无需多言,静观其变,刘备便知今夜有异。果不其然,周瑜行事与传闻不同,因孔明有言在先,刘备自不会记在心中。
“使君!坐!”周瑜伸手,请刘备坐于西侧。
“都督,坐!”刘备一礼,周瑜端坐与东侧。
“哗啦……”刘备、周瑜各将亦各自寻位坐下。左侧,孔明、张飞、赵云、陈到、张苞;右侧,程普、韩当、黄盖、朱治、鲁肃、吕蒙。
“敢问都督,何时进兵?我军探得曹操已经日夜行军,已过汉昌,不过数日便可至沙阳(今嘉鱼一带),声势浩大!”刘备沉声道。
“使君勿忧,想必孔明已与汝讲明,曹操虽号称百万,实则不超二十万!且曹操此来,多犯兵家之大忌:北土未平,袁绍后人、马腾、韩遂为其后患,而曹操久于南征,连征张绣、刘表,一忌也;北军不熟水战,舍鞍马,仗舟楫,与我荆吴争衡,二忌也;又时值深秋隆冬盛寒,马无藁草,三忌也;驱中原士卒,远涉江湖,不服水土,多生疾病,四忌也。曹操兵犯此数忌,虽多必败。想必使君应当探得曹操虚实,可否为我等讲解一番?”周瑜神采飞扬,百万曹军不过尔尔,仿佛弹指可灭。
“可!兴国,汝且说一说。”刘备看向张苞。虽然张苞南下江东,可与江夏未曾断绝联络,且刚来之时,张苞已经尽知曹操动向。
“诺!”张苞起身,走至舆图,道:“诸位,其一且看大江地势!朗朗大江,自西而东,云梦泽屯水数亿亿万,是故大江宛如巨龙,自西高而东下!故自云梦泽至江夏,五百里之遥,水势荡荡。此势于我军不利,与操军有利!
其二,兵卒!大军作战非大江临阵厮杀,故军阵十分重要!曹操有水军六万,陆军十二万,骑兵至少两万。我联军共有水军四万,陆军四万,可因分兵大江南北,故实际而言我联军可动用军力仅有水军四万,陆军两万,当然万不得已之情况要全军压上。是故,单论兵卒,优势在曹操!
其三,大将!曹操有曹仁、夏侯惇、夏侯渊、徐晃、张辽、许褚等诸多战将。但均为陆将。我联军有甘宁、吕蒙、丁奉、周泰、关羽、张飞、赵云等猛将,又有程普、黄盖、韩当、朱治等老将军压阵,是故,以将论,优势在我!
其四,士气!曹操初得荆州,兵员不熟,将领不睦,一时难以调和,故其水军人心不齐,陆军多为北地之人,水土不服,徒生病患,据我探报,曹军已有水土不服之象,其军若进,恐怕其病愈重,人心更加惶惶!反观我联军,皆为南兵,沿江作战如鱼得水,且诸军为护家更是气势轩昂,与曹军不可同日而语。是故,以士气论,优势在我!
总而言之,此战天时人和皆利我!唯有地利,我联军需择一水流平缓之地,抵消大江水势,否则曹操水军有水势加持,我军逆水而攻,不利!”
“哈哈!兴国此言大善!”周瑜有一种将遇良才之感,从张苞之言中,不难看出张苞心中已经有大战全局之念,这乃帅才!同时,周瑜心中又有一种必须拉拢扼制或者扼杀之念,此子不死,迟早乃江东之大患!
“不错!”
“小将军年虽轻,见识不少!”
“翼德有后!”
众人夸赞,张飞如有荣焉,立即向诸位拱手道:“犬子无状,日后请多加照料一番!”
“都督,此战当以水战为主,不知有何良策?”孔明问道。
“噢,敢问孔明,汝以为何处战场为佳?”周瑜面带含笑,反问道。
“噢,既然二位皆有谋利,不如各写一字,当否?”鲁肃见状,掺和道。
“可!”
“善!”
周瑜、孔明欣然,立即各自写下一字。
“来,二位,给我如何?”鲁肃来了兴趣,走上前,取走二人两字。
鲁肃小心翼翼,轻轻打开两人木牍,只见一木牍字是:赤壁!另一木牍字是:乌林!
“哈哈!”周瑜、孔明两人豁然大笑,竟有心生知己之感。
“军师,为何是赤壁?”张飞茫然,问道。
“都督,为何不选夏口?此地亦是水域宽阔,利于水战也?”吕蒙也疑惑。
“二位,可为我等解释一番?”刘备若有所思,询问道。
“哈哈!兴国,汝可有见解?”孔明、周瑜似乎心有灵犀,竟然同时问向张苞。
“……”张苞茫然,我哪知道为何在赤壁打?
“兴国?有何高见?”周瑜嘴角含笑,显然对张苞答不出,心中欢喜。
“御敌于外?”张苞尝试道。
“御敌于外?”众人一愣,仔细推敲,果然有理。
“刘豫州,不若明日便立即逆江而上,堵住曹操大军如何?”周瑜道。
“善!水战皆由都督为主,明日吾便出兵,寻找曹操存粮地,伺机断其粮草!”刘备点头道。
“使君,不过瑜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周瑜想起出征之前,与张昭一席话:刘备枭雄,必须断其羽翼!都督当伺机诛杀诸葛亮,方可行二分天下之计!
“噢?都督请讲?”刘备一愣。
“我江东大军径直北上,箭矢有所不足,瑜平日所知孔明乃聪慧巧敏之士,不若让其督造箭矢如何?”周瑜试探道。
“箭矢?”孔明一愣,张苞若有所思,这周瑜欲打军师主意?
“都督,箭矢空缺多少?”张苞抢在刘备语前到。
“军中箭矢只有一场大战所需,可柴桑又远,我江东补给尚不能及时!可大军又开拔在即,是故才请孔明督造一番!”周瑜解释道。
“噢,都督言之有理,自柴桑运军资自然千里迢迢!”张苞点头道,“那不知都督需要多少?”
“这个数!”周瑜大手一张,伸出一个手掌。
“五万?”刘备见之,以为才五万只,立即道:“不成问题,吾明日便可调拨至樊口。”
“非也!”周瑜摇头,“使君可知水战弓箭之要乎?凡战,士卒皆轻甲,先是弓箭远攻,再接舷鏖战,倘若我军多一分箭矢,便多一分胜算!”
“那都督所需多少?”刘备又问。
“五十万!”周瑜斩钉截铁道,“只要使君给我五十万只箭矢,吾定然让曹操水军寸步难行!”
“五十万?”
“五十万!”
刘备脸色一黑,心道,自黄巾至今,自己好像都没这么富过!莫非江东水战之厉,全靠箭矢之功?
“都督,这是否太过了?”鲁肃也寻声问道。
“都督,吾江夏军资本就少,全赖刘琦于今岁五月归拢,可至今不过半载,何来五十万箭矢?”刘备道。
“噢,瑜曾听闻使君得江陵军资,这小小五十万箭矢,于使君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莫非,使君只是利用我江东,而寸力不出么?”周瑜反讽道。
“这……”刘备语噎。此次抗曹,水战确实要依靠周瑜,可自己哪里来如此多箭矢,周瑜这是狮子大开口,未与曹操战便打起自己夺得的江陵军实来了!
“三十万~!三十万!”孔明忽然出声。
“三十万?军师,我军何时有如此多箭矢,曹操若攻江夏与夏口两城,吾军必须要有箭矢才能守住!”刘备一愣。三十万可是自己一半库存,若是这样交予周瑜,自己得亏死!
“好!三十万!”周瑜眼睛一亮,立即问道:“十日之内?”
“十日之内!只要都督能灭曹操水军,让其寸步难行!三十万自会再战后立即补充!”孔明设先提条件,要箭矢可以,但你周瑜得先打!
“善!可愿立军令状!”周瑜继续追问道。
“自然!”孔明点头应下。
“善!来,笔墨伺候!”周瑜大喜,立即叫来笔墨纸。
“刷刷!”孔明一气呵成,军令状成型。
“好!有孔明之言,吾无忧矣!”周瑜将军令状递给吕蒙,大喜道。
“军师,这是否过于草率?”刘备担忧道,刚才自己本打算阻止,竟被孔明眼神阻止,又被张苞拉住。
“主公,吾自有打算!大可放心!时辰不早,不若主公早点歇息?”孔明一面对刘备说完,又转身对周瑜等人道:“都督,既然事已定,吾等便返回夏口,只待都督大军开拔!我水军自然跟随!”
“哈哈!那我等便恭送使君!”周瑜一礼,带着众人将刘备等人送之帐门,道:“为避人爪牙,瑜等再次相送,使君勿怪!”
“都督请回!吾拭目以待!”刘备拱手,而后带着众将离去。
待刘备走后,周瑜等又返回小帐。
“子明,那张宠可走?”周瑜眯眼道。
“都督,适才密探来报,张宠悄然离营,乘船北上!”吕蒙躬身道。
“好!”周瑜大喜,这几日功夫未曾白费。
“这,张宠何人?都督不抓之?”程普却疑惑道,道出众人心中困惑。之前,周瑜暗令诸将配合行事,这才有之前醉酒之事。
“哈哈!此乃主公、张公与吾联手之计也!”周瑜见时机已至,在场众人又是军中大将,自然无需再过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