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露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闫守成说道:“我也只是打听打听,没什么别的意思。”
闫守成在把主意打在夏雨露头上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这件事。
最好的情况,是夏雨露家和陆西南不和,这样斗倒了陆西南,两家人能各取所需。
最差的情况,就是夏雨露家和陆西南是至交,那么就不可能走夏雨露这条路了,不过也能借夏雨露的口,多了解一些陆西南的事情。
夏雨露叹了一口气:“陆西南我们认识,但是他和我爸爸是竞争关系,我们两家向来不对付,所以你如果想让我找他做事,我不能帮你。”
夏雨露家和陆西南不对付的这个消息,让闫守成心下大喜。
面上不动声色,闫守成回道:“我不找陆西南做事,我……”
闫守成叹了一口气:“我大学有个同学叫陆珊依,陆珊依有些高傲,经常挤兑我。我想着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临到了要毕业了,她给我背后使绊子,要他爸施压,给我停了课。我人微言轻,没有办法反抗,但是也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为了不让夏雨露误会,闫守成说得更明显了一点:“陆家人不给我留后路,我和他就是仇人。让我求着他放过,我是做不到的,就想着能不能有其他的办法,能让陆西南松口。”
夏雨露神情有些气愤,这个时候和闫守成保持了统一战线:“陆珊依就是那个性格,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两家认识很多年了,她小我几岁,却是处处和我比较。”
“就说下乡的事情吧,我毕业那时候是形势最严峻的,没有通融的余地,所以我选择来村里。现在形势放宽了一些,事情有转机,陆珊依有可能不走这条路了。就因为这事情,我回家的时候,她可没少嘲笑我,说我现在就是个土包子,又土又丑。”
夏雨露说到陆珊依讥讽她的时候,握成拳的手紧了紧,忍不住的拍了拍桌子。
苏杳附和的说道:“我这次跟着守成去海城的时候,刚好见过陆珊依几次。”
“陆珊依就是个被惯坏的孩子样,自己没什么能耐,还想着靠家里的势力拿捏别人一把。不过人家命好,家里确实有钱有势,要是她父亲倒台了,估计她也就遭殃了。”
苏杳的这句话,让夏雨露眼前一亮:“守成,你不需要给陆西南服软,你只要让他下台不就好了。”
夏雨露说在了苏杳两个人的心思上。
对视一笑后,闫守成摇了摇头:“我这种身份,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想让陆西南倒台,那还不是痴人说梦。”
“我帮你”,夏雨露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把这件事情认了下来。
夏雨露好说话,但是这件事情可不是只有夏雨露就行,后面还有夏家的长辈。
苏杳可不信夏雨露的一时兴起:“陆西南现在是在龙城,你在下合村,隔这么远,你打算怎么做啊。”
夏雨露没想过自己出手:“我现在一无所有,帮不上忙,这件事还得找我家里人。”
担心苏杳和闫守成不信,夏雨露也交了自己的底。
“他的希望很大。有些事情,都是同僚,做了会让其他人心生芥蒂,如果能借你们出手,可以省很多的麻烦。帮你们其实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夏雨露这么说,也就意味着夏家人早就在布局了,闫守成的加入,算是一场助力。
闫守成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也没有置陆西南死地的想法,但是如果希望我做什么,我会尽可能去做的。”
夏雨露得了准话,也得回去和自己家里人商议商议。
不再多说,夏雨露就起身离开了苏杳家。
闫守成这次只是赌一把,没想到还押对了宝。
夏雨露那边的动作很快,第三天就给了答复,夏家人同意合作,但是需要闫守成去龙城,商议具体的细节。
得了准信,闫守成也不耽搁,隔天一早就踏上了去龙城的路。
闫守成是在一个茶楼里见到夏侯生的,相比于之前在下合村狼狈离开的样子,此刻的夏侯生神气了很多,崭新的中山装穿在身上,显出了自己的优越。
闫守成落座,礼貌的问候了一句:“夏副局长好。”
夏侯生看着闫守成恭敬地模样,之前在下合村受的气出了一半:“嗯,听雨露说你想扳倒陆西南。”
有些话不能明说,闫守成也不是愣头青:“我一个乡下来的,这种事情,靠我的能力做不到,我也不敢想。不过我也不是个软包子,我就想让陆西南知道,他还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闫守成的态度让夏侯生比较满意:“陆西南这个人很高调,靠自己的身份做了不少徇私舞弊的事情。你可以从这里入手。”
按照夏雨露之前透露出的意思,是想让闫守成做马前卒,负责把陆西南做的事情都挑清楚。
但是眼下夏侯生的意思可不是这么简单,是想让闫守成自己去查。
闫守成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查到重要的线索,但单就查这件事,能有了确切的证据,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夏侯生是个老狐狸。
闫守成浅笑,谦卑的说道:“陆西南的女儿这次就是靠着陆西南让我停课的,我知道他们背后的手段不光明,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请夏副局长帮我指条明路。”
陆西南能插手学校的事情,夏侯生也不是一点人脉都没有。
其实从夏雨露口里第一次听说闫守成的事情时,夏侯生就调查过闫守成。
作为一个从村里走出来的孩子,闫守成无疑是优秀的,但是和夏家这种几代人的积累比,是微不足道的。
所以对于夏雨露要和闫守成在一起的这件事上,夏家是不同意的,但是对于闫守成和自己合作,夏侯生还是很满意的。
闫守成是学校里的佼佼者,是学生的领头羊,从学校里,他是可以查到一些东西的。
轻抿了一口茶,夏侯生说起了陆西南的一些事情:“十年前,高考还能进行的时候,陆西南是负责这一块的,这里面包括了高考阅卷,分数公式和录取等事情。”
“总有些家里条件好,但自己不成器的孩子,看不上好学校,家里又不想丢人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家里帮忙了。所以,动手改改成绩,顶替个没有什么家世的人成绩,都是很正常的。”
闫守成知道这个世界拥有黑暗面,但是想到那些和自己出身一样,想着靠自己努力改变命运的人,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挤出来圈子的人来说,这让人很是难以接受。
闫守成感慨命运的不公,也是多了一份要陆西南自食恶果的斗志。
夏侯生对于闫守成的反应很满意,继续说了起来:“五年前,陆西南开始分管学生下乡的事情。下乡的地方那么多,会有困难的地方,也会有富足的地方。”
“下乡的名额是一定的,但是每个地方的人选是可以变动的,决定权在陆西南那里。”
闫守成在学校认识的人不少,也听过很多下乡的传闻,每年毕业的时候,很多人的心里都很忐忑,只是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未来,只是别人手里牟利的工具。
看闫守成彻底被自己调起了情绪,夏侯生脸上带了笑意:“去年的时候,陆西南工作发生了调动,开始直接负责学校管理的事情,所以他可以干涉你的学习,让学校直接给你停课。”
“陆西南不是什么善人,给别人做事,提供便利,也是为了自己收益。你可以从他做的事情入手。”
夏侯生敢说这件事情,就说明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闫守成举杯:“感谢夏副局长指点,这件事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夏侯手喝了这杯茶,也不多留,起身离开了茶楼。
夏侯生想借闫守成的手,但又不想扯上关系,今天这一出是坦白,也是试探。
如果闫守成看着夏侯生提供的这点消息真查出了什么,说明闫守成这个人有点东西,夏侯生得注意点了。
闫守成不觉得夏侯生这么做有什么问题,所以也没有纠结,一个人思考起了接下来的路。
按照夏侯生提供的情报,闫守成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一个是学校,找到那些有异常的学生。第二个就是那些收到过不公平待遇的人。
这两个方面,哪个都不容易。
闫守成一口闷完茶,也开始自己的布局了。
相比于闫守成的伤神动脑,苏杳这边要轻松不少。
井打出来了,这播种就要开始了。
但是眼下时间有些晚,种下去的种子能不能发芽还不能确定。
不过苏杳不会让这种意外存在的。
找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苏杳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地里,找到五口井后,挨个往里面倒了些灵泉。
苏杳自从上次施了灵术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舒服,念在她救人有功,大队一直决议,不用她上工,直接给她记工分。
不需要下地,苏杳也就没去地里掺合,窝在家里,倒腾自己的东西。
不过据说,下合村播种的时候,方圆十里的其他村子,来了不少人看热闹。对于下合村的五口井,很是羡慕。
因此,周边都兴起了打井。
原书中关于这方面的叙述是一笔带过,苏杳的心思都放在了远在龙城的闫守成身上。
闫守成是半个月后回来的,赶着天黑回到了家。
相比于半个月之前,闫守成瘦了一大圈,脸上还多了几道指甲印,看样子是被女人挠了。
拿出灵泉给闫守成擦伤口,苏杳有些心疼的问起了缘由:“谁找你麻烦了?”
这半个月,闫守成东奔西跑,辗转去了六七个地方,身上的钱都花完了。
回到家,看到苏杳的那一刻,心里立刻安定了下来。
拦下苏杳忙活的身影,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闫守成的声音里带了些喜意:“没人找麻烦,就是陆珊依狗急跳墙,挣扎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躲。”
苏杳环着闫守成的脖子:“这么快就办成了?”
“嗯,刚好到了教育局领导换届的时候,陆西南做人不行,盼着他下台的人不少,听说有人打听,很多人主动往出抛线索,我查起来顺利不少。”
闫守成说到这儿,看着苏杳,想起了自己在一个深山村子里找到的女孩。
那个女孩出身在一个穷苦人家,家里父母都有些残疾,从小自己捡柴,养猪,供自己读书,本想着靠读书改变命运,谁曾想,陆西南从中作梗,断了她的路。
名落孙山的女孩,被迫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光棍。
闫守成找到女孩的时候,她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了,沧桑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斗志。
听说自己当年其实有走出大山机会的时候,闫守成分明看到那灰色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的光亮,但很快消逝。
她认命了,没有斗志了。
和年纪不符的脸上,露出一丝的苦笑,她已经没有做自己的机会,现在的她,就是做好一个母亲,做好一个妻子,和身边的大部分一样,生老病死,度过一生。
闫守成气愤,可也无能为力,请她帮忙写了一封申诉书后,离开了大山。
想到这些,闫守成觉得可恨,感慨了一句:“陆西南真的不做人,断人前程,该着这样的下场。”
苏杳不曾经历这些的人生,但是听过很多类似的故事,好在时间是公平的,很多不公,在后来,都有了被揭露的机会。
苏杳抱了抱闫守成,低声耳语:“没事,能把这些揭露出来,你已经尽力了。”
闫守成回抱苏杳,胳膊紧了紧:“嗯,我会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和你那里一样,女孩子也可以读书,也可以走出外面,有自己的生活。”
希望我能成为你的一束光,让你远离这样的黑暗。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自己知道就好。
闫守成对未来有了更多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