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殿下您被皇上留下用膳,二皇子妃守着一大桌子的菜等了您许久。”
“奴婢知道主子喜欢吃甜食,就去了御膳房给主子准备一些糕点。”
“回来的路上,远远看去太子殿下和他的贴身侍卫从主子房间离开,等奴婢走进房间一看,主子已经中毒了。”
苏墨听完小荷所说,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当时,他只想赶快从父皇那儿离开,想着可以回去陪霜儿一起用膳。
谁知,回去以后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桌子上,是已经冷掉的饭菜,地上是霜儿冰冷的尸体。
只顾着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的苏墨,这会儿才想起来白霜死于中毒,而苏恋景身边的侍卫玄影,就是个用毒高手。
他开口吩咐:“小荷,往后你就跟在宁姑娘身边好好伺候。”
“宁姑娘,告辞!”
说罢,起身离开昭华殿。
宁淑冲他背影行了一礼,又继续坐下喝茶。
二皇子妃的死,果然有蹊跷,还是太子殿下把人杀了,看来,往后自己见到太子殿下要绕着走喽,不然,小命迟早得玩完。
路上,长渊忍不住出声询问:“殿下,二皇子妃的死,如果真的与太子殿下有关,那我们……”
苏墨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出言打断:“长渊,备马车,去定远将军府。”
他也不愿相信霜儿的死和太子有关,可玄影的确是个用毒高手,霜儿所中之毒,在这宫里除了玄影,他想不到第二人。
还有小荷这个人证,只待他去定远将军府亲自确认一件事情。
定远将军府。
傍晚,府中前来吊唁的官员都已离开,
管家带着苏墨来到花婉的灵堂,上完香,他蹲在梁轩身旁低声询问:“丞相大人,想找出杀害夫人的凶手吗?”
梁轩一愣,反问道:“二殿下知道凶手是谁?”
这一句话,清楚地传到花老将军的耳中。
他跪在原地,用他那有些苍桑的声音说道:“二殿下,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殿下知道是谁杀了她,还请告知啊。”
苏墨闻言出声:“花老将军,本殿下也只是猜测,不知可否看一下花婉的遗体?本殿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想知道是谁杀了花婉,还得再确认一件事情。”
传出来的消息称,花婉被一剑刺中心脏而死,如果霜儿和花婉都是太子一人所杀,那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来定远将军府不只是给花婉上香这么简单,只需印证心中猜测即可。
花老将军和梁轩本就对此事毫无头绪,想为花婉报仇却也不知从何下手,眼下终于有了些许眉目,自然不会错过。
在仔细查看过花婉身上被剑刺中的伤口后,苏墨已经能确定苏恋景就是凶手。
“二殿下,可看出什么了?”
苏墨站直身子,他本来也没想瞒着花家人,当下开口:“是太子!”
花老将军和梁轩心中一沉,怎么可能是太子?
梁轩带着疑惑询问:“二殿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杀了婉儿?”
苏墨心中确定苏恋景是凶手的时候,何尝不是跟梁轩一样的反应。
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起初我也不相信,只是证据摆在面前,不得不信。”
“霜儿中毒而亡,她体内的毒除了太子身边的玄影,皇宫里找不出来第二人,况且,婉儿的贴身丫鬟小荷说,亲眼看见太子和玄影从墨雨殿出来,等她踏进房间一看,霜儿已经倒在了地上。”
“另外,花婉身上一击毙命的伤口,正是太子那把明月所致。”
“我能如此确定太子是凶手,自然是因为他那把剑有所不同,长剑明月,两侧凸出中间凹进去了一小截,而花婉身上的致命一剑,正是被两侧凸出来的剑尖刺中了心脏。”
“正常剑留下的只有一个血洞,这把明月中间由于是凹进去的,是以,有两个大小相同的血洞。”
“在梅庄,我曾亲眼看见太子用明月杀人时留下的伤口,和花婉身上的一模一样。”
梁轩听完苏墨的话直接愣在原地,怪不得他在看见婉儿伤口的第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早在梅庄,便已见过太子的那把长剑。
当时,苏恋景拿剑架在林跃脖子上,梁轩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剑,不免多看了几眼。
他苦笑一声:“原来,太子就是用这把剑杀了婉儿。”
花老将军满脸怒气,脖子青筋暴起:“婉儿既死于太子之手,就是豁出我这条老命,也要让太子付出代价!”
梁轩点头附和,后扭头问苏墨:“二殿下,可愿与我联手……为妻子报仇?”
苏墨重重叹了口气,眼里布满伤心之色:“杀妻之仇不得不报,我来这里,就是来求合作的。”
“太子绝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四弟就是前车之鉴,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眼下还是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对付太子一事日后慢慢来,他跑不了的!”
花老将军和梁轩都知道对付太子不是一件易事,如果想为花婉报仇,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必须把这件事儿藏在心里,在太子面前,更不能露出丝毫恨意。
苏墨向花老将军行礼后,带着长渊离开定远将军府。
皇宫,昭华殿。
入夜,宁淑依旧坐在桌边没有上床休息。
她冲着门外出声询问:“小荷,二殿下还没回来吗?”
片刻,小荷的声音传来:“还没,姑娘先休息吧,殿下出宫有要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宁淑应了声,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
她知道苏墨有自己的寝殿,回来后也不会来这里。
只是,她以二皇子妃的身份住在了昭华殿,要是早早睡下指不定会落下什么话柄,倒不如装装样子。
毕竟今日刚入宫,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监视着昭华殿,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
苏墨回宫后,去了墨雨殿,这是他和白霜一起住过的房间。
独自一人待了会儿,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内心的悲痛无处发泄,只能将自己隐在黑暗角落里无助地蜷缩着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出房间:“长渊,我们去灵堂守着吧,她胆子小,一个人待着会害怕。”
长渊只是默默跟了上去,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云国,地门。
齐欢和苏柒雪吃完饭,在院子里晒太阳。
大长老一连半月都在忙门中之事,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立马赶来齐欢的院子。
院子里,两名女子各自躺在美人椅上,闭着眼睛接受阳光的沐浴。
他放慢脚步走到齐欢跟前,身形刚好挡住了太阳,齐欢猛地睁开眼,惊讶开口:“大长老?”
说着,从美人椅上起身。
苏柒雪也睁开眼睛,向这边看了过来。
大长老正了正神色,严肃开口:“听说你带了一个外人进来,你可知,门主曾说过不许任何人带外人进入地门,谁违反了门规,是要接受处罚的。”
苏柒雪一听,站起身走到齐欢另一侧:“姐姐,我是外人吗?”
齐欢尴尬一笑:“不是,你是我妹妹,怎么会是外人呢?听话,去屋里喝茶去,我有话要跟大长老说。”
苏柒雪听齐欢的话,乖乖待在屋里喝茶。
此刻,齐欢在大长老面前就像一个挨训的弟子,她低头小声开口:“我知道,门规不可触。”
“可既然已经把人带进来了,不管什么惩罚我都受着。”
大长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斥了句:“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门主的处罚,只怕会要了你的命啊。”
齐欢浅浅一笑,又收住笑容:“大长老,小雪她中了蝶恋花,我要是不把她带到这儿来,那她以后就会忘了所有人,身边人都记得她,唯独她不记得任何一个人,这太痛苦了。”
大长老小声呢喃:“蝶恋花,这蛊虫不是门主的吗?”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落地传到齐欢耳朵里:“没错,蝶恋花是门主的。”
“不过,不知怎的出现在了宁双儿手上,她把这蛊虫下在了小雪体内,大长老,你跟在门主身边多年,可听说过此蛊的解法?”
大长老陷入了沉思,静默了会儿开口:“这……需得门主出关才知晓了。”
“蝶恋花乃门主所有,其他人也没法子啊。”
齐欢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希望此蛊能解,不管有什么处罚等着我,我都不会后悔带小雪来了这里。”
大长老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言语间带着几分宠溺:“你呀,什么时候也变得愁眉不展了?以前的你可从来不会如此。”
说着,他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忧愁:“唉,你都回来了,北尧却依旧不知所踪。”
齐欢抬眸,知道面前的人又想起了伤心事儿,当下出声安慰:“大长老,师弟他可是有特殊能力在身的,那双异眸会保护他的。”
“这些年没回来,说不定在哪儿享受荣华富贵呢,一时忘了回家的路也有可能。”
大长老双眼微红,叹了口气道:“当年二长老叛出地门,他带人追杀你和北尧以及门内弟子。”
“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二长老早已受到门规处置,焚了其尸骨洒在地门。”
“你和北尧,一个不知所踪,一个东躲西藏,不能陪在亲弟身边,当年那一战损失惨重,门内弟子也死了不少。”
“所幸,这些年地门又进来了不少有天赋的弟子,当然,也有不少人离开地门,除去那些为恶的,大多数都是悬壶济世,用他们所学造福百姓,地门当初招弟子的初衷便是如此啊。”
齐欢沉默不语,当年就是因为二长老派人追杀她,她才带着弟弟齐征去了茅草屋居住。
地门出来的弟子,不管学的是医、蛊、毒哪种,只要离开地门都是抢手的存在。
更何况,她身为门主亲传弟子,这三样皆擅长,一旦真实容貌被发现,那她和弟弟都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这些年她一直以轻纱遮面,不曾让任何人看到过真容。
“你继续晒太阳吧,我就先走了。”
大长老一句话打断正在思考的齐欢,她点头:“恭送大长老。”
坐在屋里喝茶的苏柒雪,把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她果然不是地门的人,也不是齐姐姐的妹妹,而是一个外人。
“小雪,大长老走了,快出来晒太阳。”
放下杯子来到院子,和齐欢一起继续躺在美人椅上晒太阳。
汴阳朝,皇宫。
东宫,苏恋景继续帮皇帝批阅奏折。
虽不知道皇帝为何让他杀了白霜和花婉,不过,把人杀了之后皇帝对他倒是越来越信任了。
除了此前吩咐赵公公把奏折尽数交给他处理,上朝时,皇帝也会让他说出对某些事的提议,更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他。
如果能在不弑父的情况下得到皇位,自然皆大欢喜。
“主子,云国传来的信。”
玄影上前,把手中的信递给苏恋景。
他放下奏折接过信,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大发雷霆:“公子馆派去跟在齐欢身边的人,已经死了。”
“日日相处不仅没看到齐欢的真实面容,还把命搭上了,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苏行知坐上了龙椅,可还没坐热呢就被云亦尘给拉了下来,帮他夺位的那些人也全都死了。”
“我在云国的势力……全军覆没。”
“皇位落在了别人手中,他却带着宁双儿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了,真是愚不可及!既如此,还是斩草除根吧!”
他说完,拿起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而后将纸条递给玄影:“告诉我们的人,追杀苏行知和宁双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过普通人的日子,不可能!”
玄影接过纸条,刚转身走了两步,又被苏恋景叫住。
“慢!”
“罢了,随他们去吧。”
苏行知已经是个普通人,对他也不会再造成任何威胁,事已至此,既然他想过普通人的日子,那不如成全他和宁双儿。
把纸条放在桌子上,玄影领命退下。
苏恋景拿起纸条置于烛火之上,只一瞬便燃成灰烬,接下来继续批阅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