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担心的,聂知林在心里说。
曹家和杜家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没有偏向太子或雍王任何一方,陛下这时候要把他们的女儿许配给九皇子,是要扶持九皇子还是暗示他们去拥立太子?
事关朝政聂知林不便多言,贺九思也不强求,硬撑着尚未恢复的身体坐起来,让聂知林尽快安排他和那个什么……什么忘忧公子见面。
“殿下您的身体……”
“无妨,本宫撑得住!”
贺九思咬牙坚持,隔天就在聂知林的安排下带着戚珏和贺无欲等人驾临邺京城最有名的象姑馆——宴阙楼,照猫画虎地把他在红袖坊演的那套在宴阙楼也演了一遍,然后让聂知林一箭把“皇九子夜宿宴阙楼”的消息钉在了左都御史家的窗棂上。
弘景帝早朝收到左都御史参贺九思“眠花宿柳私德不检”的奏折时还奇怪,这不是前几天刚参过吗?怎么又来?
待知道贺九思去的是宴阙楼龙颜大怒,大骂左都御史无中生有居心叵测。
“九皇子婚事在即岂容你们污蔑,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
太子同样气愤,下意识看向雍王。
却见雍王看向了丞相,二人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疑惑,显然并非他们所为。
那是谁做的?
太子心底一沉,难道又是苏家?
同样心存疑虑的还有杜尚书和曹侍郎,陛下刚属意将他们两家女儿指给九殿下就闹出这样的丑事,恐怕不是巧合吧?
竟是谁也没想到是贺九思自污。
左都御史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会做那血口喷人之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弘景帝怒不可遏,“那都察院参九皇子的依据是什么?一封来历不明的密告吗!”
其他御史果断站出来:“一封密告自然不足为信,臣等依据的是事实!
九殿下昨夜在宴阙楼呼朋唤友狂饮烂醉,还放言要为无忧公子赎身,在场无数人都听见了,锦衣卫一查便知!”
“混账东西!”
弘景帝拍案而起,也不知骂的是御史还是贺九思。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群臣纷纷叩首,请弘景帝息怒。
弘景帝息不了。
左都御史是个老顽固,若无依据他不会轻易参奏,所以密信上的内容是真的?小九真和那个无忧公子有苟且?
弘景帝不敢置信,堂堂皇子天潢贵胄,想要什么样的娇妻宠妾没有,便是在外面养个男.宠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是个下九流的男.娼!
还有那个伎子沉璧,敢引诱小九留恋花丛夜不归宿,他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去查!”
弘景帝掷地有声,下朝之后直奔承明殿。
贺九思早有准备,听宫人通报“陛下驾到”赶紧爬上床。
他在宁王府上吃坏了肚子一直不见好,昨夜又饮了许多酒,不用装脸色就泛着不健康的灰败,俨然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果然弘景帝上当了,左右寻摸趁手的东西要让他一命呜呼,吓得贺九思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脸色更白了。
“你是要气死朕才肯罢休吗!”
弘景帝捂着心口跌坐在凳子上,吓得董忠赶紧派人去请太医,又去昭纯宫给贺九思搬救兵。
贺九思跪在地上请弘景帝息怒,面容扭曲道:“儿臣确实不想成婚,父皇就放过儿臣吧!”
“不想成婚你可以和朕直说!为什么要和一群下九流的娼.妓厮混在一起!”
弘景帝破口大骂,骂完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贺九思见这么快就暴露也不隐瞒否认,痛痛快快地承认了。
“父皇英明,儿臣就是故意的,先前儿臣说了不想成婚父皇没当回事儿,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不想成婚你天天去那劳什子红袖坊干什么!”弘景帝勃然大怒。
“儿臣去听曲看舞也不行?谁说去红袖坊看看歌舞听听曲儿就必须要成婚了?
那傅槐安去得比儿臣更勤,父皇您怎么不给他也指一门婚事……”
弘景帝气得都想干脆把他和傅槐安指一块儿过日子去吧,大伙儿都清静。
贺九思伤了脾胃是真有些撑不住,干脆借着这股劲儿一屁股歪在了地上,委委屈屈地控诉:
“儿臣是真的不愿意,父皇您就成全儿臣吧!您要逼死儿臣吗……”
好像弘景帝在逼良为娼似的。
“朕只恨不能逼死你!”
弘景帝横眉怒目,想到他已经召见杜培英和曹志清暗示他们要为两家女儿和贺九思指婚,头疼地扶住了额。
眼下该如何收场……
贺九思立马表示这个好办!
“父皇您就说太医刚诊出儿臣身患隐疾,不忍耽误两位小姐的大好年华,再赐下无数金银玉器作为补偿,皆大欢喜!”
“朕现在就给你打出来个隐疾,让你胡说八道!”
弘景帝抓起杯子就想往他头上砸。
御史今日早朝才刚参他眠花宿柳,晌午他就诊出身患隐疾,这和告诉天下人九皇子在宫外染了脏病有什么区别!
弘景帝撑着额头眉头深锁,都快被贺九思气蒙了。
恰巧外面的宫人通传“淑妃娘娘驾到”,好歹缓和了下承明殿紧张的气氛。
贺九思听淑妃来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跪得笔直,弘景帝斥他“你还知道不能让你母妃担惊受怕!”狠狠剜了他一眼,传淑妃见驾。
淑妃进来后满腹心思都放在跪在地上的贺九思身上,和弘景帝请过安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为他求情。
“小九行事乖张却极有分寸,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陛下一定要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还他一个清白?哼。
弘景帝当场发出一声不阴不阳的冷笑:“你问问他自己清不清白!”
淑妃转头看向贺九思,对方向她吐了吐舌头露出个歉疚的表情,和淑妃悉数坦白。
淑妃听完之后久久无语,好好平复了下心绪和他确认:“所以你和那个无忧公子只是逢场作戏,并无苟且?”
贺九思点点头,认错态度极为诚恳:“让母妃忧心了,是儿臣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