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中,一辆红色车从元俪的车旁边超过,转眼没了影儿。
红色车里坐的,是孙洙。
听了肖愃然的话,她认为不妥。她虽然初在琴行任职,但她在琴行学习多年,职业方面的认知,她不是懂的。
但她没有直接拒绝他,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告诉了方言,她的方老师。
方言告诉她,此事断不可为。他把琴行的规章细细讲与她听,孙洙听了冷汗涔涔。但方言说肖愃然有何居心时,孙洙却相信自己的感觉,说他学生气未退,有良好家世,只是不懂行业规则。
下午,肖愃然带了肖懛宝来。方言把肖愃然拉进咨询室,孙洙把肖懛宝带练琴室。
但肖懛宝拿作业时,孙洙拦住了她。
“懛宝,我不能做你的辅导老师。”孙洙把懛宝垂下盖眼的头发拢了一下,“我做了你的辅导老师,但你仍会被当作琴行的正式学员,安排考核,安排考级,安排比赛,你若过不了关,孙老师将无立锥之地。”
孙洙发现,这个女孩长相真的很出色,又爱美。但她没吃过苦。
“孙老师只能授琴给你。”
孙洙先坐好,调好琴弦,一曲《高山流水》流淌开来。她的手指在弦间灵活拨动着,她的身子也随着乐音起伏,看着就是一首诗。肖懛宝听得入了迷。可是孙洙弹后离座,拉她坐在琴后的座位,轻拔几个音,示意她学时,她为难地乱拔几下,几乎要哭出来。
孙洙却不饶她,仍逼她继续弹,不一会儿,她的手指被磨红了,可是仍不成调。
“我十岁学琴,期间也受尽苦头,才练成现在的技艺。懛宝,你要学琴,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孙洙谆谆教诲着,又残酷地指出,“不是这样的,你错了。”
肖懛宝感到指头的疼痛。当食指被弦丝割破,她终于崩溃,“孙老师,我学不来,我不学了。”
“好。”孙洙起身,搂住哭泣的女孩。
在咨询室里,听了方言的话,本来有些愤怒有心辩白的肖愃然,也深为自己的冒失而痛悔。
肖愃然23岁,去年毕业于美术学院,毕业以后他到了叔叔的鼎力公司,在策划部工作。一年时间,他工作出色,深受叔叔赏识,已升任主创。
他自小喜欢美术,对各种美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来自心灵的感知。然后他善于把这种感知倾于笔下,见于纸上。
他思维敏捷,头脑灵活,到琴行补习这个创意就是他提出来了的。他还热心地承担堂妹的接送任务。原因就是他听肖懛宝说,孙老师是个美人,不仅人美,心也美。她的美好,无词可表述。
肖懛宝是个颜控,他知道,但她对同性的女子也如此上心,倒也是第一次。
所以他要见见她。但是没见她之前,他还是觉得应该是堂妹年纪小,见识有限,所以才如此惊诧。他见多识广,见过的美千姿百态,不胜其数,单就人的美,他也画过不少。现在他的审美已经提高到很高的档次了。一般的美也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
可是他见到了孙洙。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无力感。文字可以忽略,因为他不擅长。可是在画上,他也无从表达。
自琴行回去后,他就在不可抑制的创作欲望下拿起了画笔,他几乎彻夜未眠,为心中的女孩画了有十幅素描。可是没有一幅令他满意。他对自己很失望。他望着那摆开的画,明明很像的,可是却没有令他心动的感觉。为什么?清晨的时候,他在透窗的阳光中倏地醒来,脑中也一片清明。他的画,缺少她的灵魂。他可以感知到她的美好,但他无法把美好付诸画笔。
他想去探寻她的美好的灵魂,找到把美好描于纸上的方式。
他在父亲给他创造的氛围中长大,至今一切顺遂,没有经历过挫折。父亲对他要求也很严,长大后他也是以君子求乎己,自律而严谨。
但在父亲安排他与他圈内的女孩子时相亲时,他却第一次叛逆,逃离了他的家庭。他可以容忍父亲安排他的其他的一切。唯独这件事他不能忍。他要自己去寻访生命中第一次心动。
在看到孙洙的第一眼起,那种感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了。在意识到这是接近她的机会后,他更加殷切地推销着他的计划。
“方先生,我只是想走进她交际的圈子,只是想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只是想让她发现我的好。我,没有想害她。”肖愃然脸有些发白,但眼光仍是真诚而清澈的。
“肖先生诚心之言,我信了。”虽然并没有完全信,方言选择暂时信了。他觉得肖愃然就算只图孙洙的美貌,只要方式得当,也有可利用之处。现在周平把持一切,他举步维艰,又把孙洙牵扯进来,他怕周平对孙洙不利。他不后悔把孙洙招进来,他想帮她,也完成对她哥哥的承诺。可是她是听他的话来的,他也要保护好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说《关睢》并不一定是爱情诗,但若此二句断章取义,自是爱情无疑。肖先生对孙洙有好感,无可厚非。以后,你也可以用你其他的方式去追求她,不必执着于你说的机会。”
“令婶缴纳的费用,我也会尽力解决。我只希望你对孙洙的追求,是真心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