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的日子,将那场春雪,演变成了初夏。即便在阳光常年照不到之处,也寻不到春雪的痕迹。它很快被人遗忘。当然,除了与那场雪相关的人。
元俪就是一位,但她也许是印象最轻的一位了。因为她不知道发生过的惨烈的事情。她只知道,方明烨灌醉了她,然后她进了医院,她被治好了。
当然,因为在医院,也因为无人提起,元俪根本不知道这一段时间还发生的许多事。比如,周氏集团摧枯拉朽式的湮灭,以及洙沫集团的强势崛起。
元俪对孙洙还是有些执念的。她不时打电话,也发短信,可没有一次得到回应。
在病房里,她面对最多的是萧殊遇,那个一直怕她跑了的债主。可萧殊遇,对孙洙一无所知。郦原偶尔也来,可他对孙洙应该没有那么熟悉。她最想问的方言和肖愃然,却一次也没出现过。她也联系他们,一样无人接听。打得多了,她又怕打扰他们。她想想,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他们,好像并没有呀。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也没有往坏处想。
她觉得,小洙姐姐不联系她,或许跟她的哥哥相关。因为其他人她都知道,唯独她的哥哥是个变数。难道是她哥哥怕她打扰了她的生活,不想妹妹与她深交?她记得小洙姐姐有次说起她的哥哥,说他保证,等他回来,她就可以横行市里再无障碍。难道她哥哥就是势利的人,看不起出身一般的她?可是小洙姐姐对她一直毫无芥蒂。难道他在外面时没有阻止,到了家突然就变了?不能吧?
为什么方言大哥也杳无音信呢?难道是怨她劝小洙姐姐接受肖愃然?他厌了她了?对,应该有一些。上次她道明玄机,他已经烦了,这下厌了她,也正常。可是,小洙姐姐有更好的选择吗?她在与肖愃然离别之时,她可是许下诺言的!她指望肖愃然毁诺,可是他要她应诺。小洙姐姐最终也会有相同的选择的。
可是她还是参与了。她管得太多了。不只方言大哥怨她,怕小洙姐姐在心中也有些怨她。
虽然见不到孙洙的人,元俪还是在心中默默地向小洙姐姐忏悔。
“小洙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洙姐姐,我真的不可原谅了吗?”
瞒着他的人,初时觉得她病着该瞒着。后来看到她差不多好了,发现更难开这口。于是,继续瞒着。
但不管怎样,从病房的灯光下走到初夏的阳光下,总是一件令人雀跃的事。深吸一口户外的新鲜的空气,简直是恍若隔世的温柔。
医院正对大门处有一处景观,如今是泉水淙淙,树木葱翠。只可惜,无有荷尖与蜻蜓。要不然,就是一幅《小池》图。
萧殊遇站在不远处,看着像是逃脱樊笼初涉自由的女孩,心中一片温馨。这么些天,他就像他说的,几乎寸步不离她左右。晚上他就在门口外设了个临时床铺。外面经常有人走动,肯定休息不好。元霄过意不去,萧殊遇却说,没事,他年轻,熬得住。原来元霄是瞒着元俪的母亲的,现在没办法只好跟她说了。肖容去照顾女儿两天,但她身体不好,到了医院就有些头晕。萧殊遇见她精神萎靡,特意给她把了脉,开了张药方,让元霄把她接走了。
这是萧殊遇过得很惬意的日子。虽然女孩还懵懂着,心中还有放不下的人。他自己,就有些单相思的成分。可是,他一见惊艳,再见已许一生的女孩,就在他一米之内。他有什么可怕的?他守着她,还怕她的心跑了不成?一时跑了也没关系,他也能拉得回来。因为,他就是研究这个的专家。在他心中,恋爱已经开始了。
而且,他已经申请到了恋爱经费。除了爷爷管的公款,还有母亲给的私款。母亲说了,按照家里惯例,一定时间内,他务必要把女孩带到家里相看。虽然家中不干涉他的恋爱自由,但爷爷这关,必须得过。
他没有回头路,唯有一路向前。
“元元,可能你的债务又增加了。”萧殊遇牵起女孩的手。
“为什么?”
除了小洙姐姐的事儿,就属她的债务令他揪心。虽然萧殊遇是个好债主,从来不逼她,还把还款期限无限延长,都延长到一辈子了,可她得有债务人的自觉。就算他不在意,他的家人也会不在意吗?他现在没结婚,要是以后结了婚,他妻子也会在意吧?
要是知道为那次疏忽她就要付出五万元的代价,她怎么着也得把饭费付了,或者就把钱留给萧殊遇也好呀。可是她没有。她当时就也没那么急吧?买单不过半分钟的事儿,怎么就没做呢?萧殊遇的确说过他身无分文的。
她现在身子不太好,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出去上班了。她的五万块,不得还到猴年马月去?真愁呀。如今听到她的债务又要增加,心不由哆嗦了一下。
萧殊遇有些心疼女孩,但他得把谎圆下去。
“元元,你想不想自己缴住院费?我觉得你是个自食其力的女孩,就先替你缴了。要是你觉得没必要,那我就跟元叔叔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