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巧合?
若离说:“我也是被抓包,才改的命。”
若离想了想:“不被抓包,也会改命。......咱们俩一出生,命就改了。到现在,一直被改来改去的。”
别人改被天改,被鬼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命运才能捏自己手里。
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的命运是什么样子的。
若离说:“我连鬼都没见过呢。”
这还是若离第一次承认示弱,也有带了些示弱的成分。容小龙真是个见软就软的性子,别人给他三分台阶,他能跳崖。
容小龙说:“见鬼有什么好?我初次见到,直接吓得晕死过去。”
这事说出来丢脸的很。
容小龙却又做不到去撒谎。
但是幸亏若离没追问这茬,否则若离就要知道,容小龙可是连续晕了三回的人才。
人家都还能事不过三,他倒好,凑个整三。
说出去,可涨面子的很。天知地知鬼知别人不知就行了。
容小龙暂时想不到当指路人的半分好处来:“能见鬼,能听到鬼话。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容小龙的语气真的是半点也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有他一个人。苦恼更多于自豪。
若离听出来有苦恼的成分,她倒是想听听具体的苦恼。
容小龙的具体说法换个词其实就是在吐苦水:“我一个人能看到鬼,有什么用呢?我一个小孩子,分辨不出来那连篇的鬼话是真是假......我现在想想,我头先遇到的几个,真是因为我运气好。我遇到了好鬼。”
一开始能见鬼,就遇到好鬼。
其实对于容氏指路人来说,利弊双分。
有利之处在于,那鬼没有恶意,自然不会害他。还很好的给了容小龙行走江湖的银钱保障,还送了他关于陌家的人情和方卿和的关照。弊端就在于,杜衡和陌白衣令他养成了对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
这种观点,太要命了。
以至于他对鬼的信任有的时候甚至高过了人。
他没有怀疑过朱成良。反而疑心过方卿和。
容小龙觉得,这鬼都成一缕游魂了,脸皮自然也薄到不能看。脸皮那么薄,若是撒谎,只怕能红成透明。
结果现实打脸。
现实给容小龙证明,这鬼若是坏起来,能够坏成什么地步。
而人是鬼变得,人不会因为自己死了就立刻摇身一变成为良善的鬼。
毕竟这大恶之人立地成佛的前提,还的是放下屠刀。
大恶之人,放下屠刀,会成佛。做不了鬼。
所以这恶人做了鬼,也还是个恶鬼。做不成良善的亡魂。
容小龙,也该长点心了。
容小龙痛定思痛:“我之前遇到好鬼,以至于我以为天下的鬼都是好的。而且那些鬼都是成年的鬼,怎么能如此不要脸皮,来偏我一个小孩?后来又想一想,都成了鬼,还要脸皮做什么?本来鬼就没脸没皮的。”
这话出来,若离是没什么意见。但是路过的朱成良就不高兴了。
“喂!说谁呢!”
容小龙吓一跳,看是朱成良,又放松了下来。
“我又没说你......”
容小龙虽然下意识分辨,但是到底还是有些理亏。分辨的声音都接近是嘀咕。
虽然低地像嘀咕,若离又不聋。自然听得到。
若离说:“现在就有鬼啊?”
偏容小龙视线发散,一副困像。让若离没法分清楚那鬼的方向。要像赵帛那样四处飘,又不符合若离的形象。她只好不动声色,左右稍微扫了一眼。
容小龙懒洋洋的:“是啊......若非他,我也遇不到方大人......”
其实也不对。他是因为杜衡才遇到方卿和的。
若不是因为要给朱成良找身世,他也不会叫方卿和察觉自己的身份。这么想来,方卿和还应该多谢朱成良呢。
若离等一会也没等到容小龙替她和鬼做自我介绍。
虽然有些生气,可是她也不好真的表现在面上。
她想着大概是容小龙没想到这一层的待客之道,于是委婉提醒:“那......我该如何称呼呢?”
如何称呼?
这倒是叫容小龙为难了一下。
容小龙想了好一会,想到朱成良和若离都以为容小龙要睡着了。
容小龙这才说:“他是个出家人。是个和尚。”
容小龙朝若离眨眨眼:“这个要如何称呼?”
若离面无表情:“大师?”
朱成良还蛮受用:“哎!”
容小龙笑出声:“他应了......”
若离:“......”
若是旁人,大概就知趣了。明白是容小龙刻意不愿意把这个鬼的身份道个明白。也就不再会追问了。
若离能是旁人?
不知道容小龙是怎么想的。
但是对于若离来说,她今天走近这个院子,和容小龙平心静气说话,就表示没把自己再当成容小龙的外人了。
“他到底是谁啊?身份,就这样不能说吗?”
“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太过于醒目,一说,就......如雷贯耳?”
若离的反应和赵帛如出一辙,实际上这样的相似反应直接原因就是容小龙不会撒谎。而不是赵帛和若离多么聪明。
容小龙给了朱成良一个意料之中的眼神,这才扭头懒洋洋看了若离一眼:“确实如雷贯耳......当初也就是我这种山野来的小子没见什么世面,才不不知道他的大名。换个人,或许面貌不知道。但是名字却都是觉得耳熟的.....”
这关子都卖到这里了。感觉答案就差临门一脚。
偏着临门一脚,容小龙就收住了。
“不过他在如何如雷贯耳,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都过去了。他还是红尘外的。何必惹事呢......”
出家人,红尘,如雷贯耳。
这也太好猜了。
若离说:“别告诉我,是佛果?”
若离讲:“若是佛果,确实可以当一声大师。”
很接近了。
接近的程度,只差容小龙的一句反驳和否认。
容小龙此刻暗自惊出了一身汗,这身凉汗刺地他背后麻麻又尖锐的疼。反而倒是叫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决定不否定,也不反驳。
而是依然淡定道:“你知道,佛果大师也是我们容家的人吗?”
容小龙出口同时观察了若离的反应。果然,若离一无所知。
这很是奇怪。
佛果当年被淮王围庙逼迫,不得已挖眼明志的事情,应该知晓的人不少。佛果又是大宗师。和方卿和交好。若离也来过白塔寺。怎么会对于佛果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这很奇怪吗?
这天下,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去刻意打听。但是若是不想知道,哪怕是街坊邻里,可能见面都做了陌路人。
若离到了方家,除了必要行程,几乎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两耳不问窗外事。若是出行不坐马车,连方府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确定。何况是远在淮城的佛果的身世和动向呢?
若是加上方卿和还有意瞒她。她更加去从何知晓呢?
她又不是月小鱼和赵帛那样的性子,喜欢和小和尚打成一片。白塔寺和鸡鸣寺什么风声雨水都能明白。
她去了白塔寺多少次啊?甚至可能走过佛果的身边上过香。可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容小龙多少觉得有些可惜的。
“佛果大师是四年前圆寂的。你是五年前到方府的。想必有可能还曾经见过。”
容小龙想想那个画面,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佛果大师若是知道这世上还有容氏的后人平安活着,想必圆寂的时候,心中可能会多一丝的欢喜。”
不过出家人,对于红尘的事情有没有那么关心,容小龙是不知道的。许着家族兴衰覆灭什么的,对于佛果来说,尚且比不过眼前的清净。
否则佛果也不会在明知道容白失踪,容氏无领头人的窘迫境况之下依然选择挖眼。
这个举动,容小龙也好,方卿和也行。都给了无数的解释。
天命啊,算法啊,前景啊什么的。
谁知道呢。
反正容氏还是灭了。容白失踪到现在也毫无踪迹。而他和若离两个容氏的后人无知无觉得长大。这一切若非他开眼,若非若离被方卿和和赵小楼寻到。容氏也就真的灭了。
若离很有方卿和的气度。很是不纠结过去。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他知道不知道的,也影响不了我开眼与否。”
若离又捏了一颗花生,揉开花生衣,丢了一颗莹白圆润的进嘴里。吃花生也能吃得很漂亮。不似徐长生,丢一地的碎壳。
若离用指尖那么一点点的真气,轻巧完整的劈开了薄脆的花生,揉开红色外衣,吃掉果肉又把碎屑丢进壳中,再摆好。一个接着一个,整齐地码在桌上。她挑的都是外形漂亮的花生。如今一个一个摆在桌上,看着又舒心又好看。
若离还得意:“你瞧,谁能看出来,这是空壳子?”
若离玩的不亦乐乎,一边说:“所以......你身边这个鬼,这个大师,不是佛果咯?”
若离虽然没抬头,但是她既没听到反驳,也没听到容小龙的承认。沉默.....沉默最好的回避。那就回避吧。若离道:“.....那看来是旁人。”
若离抬头冲着容小龙花容月貌的笑了一下:“你既然不想让我猜和知道。那我不猜就是了。”
这反倒有些真的吓到了容小龙:“这么好说话?”
若离点头:“毕竟之后要一起走江湖,闹不愉快对彼此没好处的。何况......你早晚要说的。你不说,等我开眼了,我也能看到。”
她抬头,又冲着容小龙笑了一下。
这下终于说到正题了。
容小龙说:“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若离听到这句话,手里一颗花生没摆好,给捏开了一条缝隙。这花生就不好看了。她直接摆放到了一边去。
“你说了不算。”
容小龙说:“我要去江湖,自然我说了算。”
若离又问容小龙:“那,那月小鱼可以跟你去吗?”
“可以。”
“凭什么她可以?她武功也不过如此。”
容小龙差点要笑了:“月小鱼为什么可以,你不知道吗?”
若离抬眼瞥了容小龙一下,眼神和容小龙对上,暂时都还是平静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和他起冲突。
连朱成良都觉得奇怪。
“这小姑娘......今天脾气格外的好......”
朱成良说:“好的让我的觉得发毛。”
朱成良若是还是个人,许被若离看上一眼,汗毛都能竖起来。不过他是个魂。他也能感觉一下。
“看看看啊,我觉得我真有寒毛竖起来了。”
若离能真.置若罔闻。容小龙是那个被吵的不行的。
朱成良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说:“那个方大人.....看来是个心思敏锐的。就像是那种......”朱成良在努力拼凑词汇,“就跟那位赵家主一样的。看人一眼,那个眼神,仿佛就能把人心看透。”
朱成良又指着若离:“不过这个小姑娘,只学了表面。学会了那个高深莫测,又淡漠的眼神。唬你还行。别人就不行了。”
朱成良也是过来人:“那种看透人心的眼神,是真的有足够的阅历和本事才能自然成型的。这小姑娘阅历还不如你多。而且更多的是纸上谈兵的能耐。”
“纸上谈兵。那纸上的东西,也是前人终结的精华。多看看没坏处。”容小龙说。
若离看出来他不是和自己说话。确实在替自己说话。
容小龙讲:“走万里路走的越多,才能觉得看了万卷书的好处。比如,登高望远的时候,见到山腰云雾,能来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要是没学问的.....就只能脱口一句‘我天,这山真高!’”
......
容小龙撇嘴,看朱成良:“你说读书好不好?”
容小龙说:“我若是当初读到只言片语关于容家的故事。大概也不必受到那些惊吓了。”
“别想了。”若离打岔,“容家在坊间和朝堂的所有传闻,都是假的。容家也从来没有过纸面上的记载。”
若离读书很多,同时关于容家的事情,也了解很多。不是读书读来的。听来的。
若离说:“容家代代,都是靠口耳相传的。上一代死了,做鬼,鬼教导人。传训诫给后人。故而用不怕失传。”
“什么才是最收的住秘密的呢?当然是死人了。什么才是最值得相信的?当然是自己的眼睛。容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