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宁坐在床边无声地流着泪,整整一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清晨她才受不住涌上困意,可还没来得及合一会儿眼,一大群人就乌泱泱的推门进了内殿,声势浩大。
薄宁本身睡的就极浅,这么一来彻底被惊醒了。
领头的是一个面含笑意的嬷嬷,她微微弓腰,向薄宁行了一礼“娘娘万福金安,老奴姓张,被陛下指派过来做凤仪宫掌事。”
薄宁心情糟极了,只沉默的看着张嬷嬷。
张嬷嬷笑了笑并不在意,侧了侧身子,显出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婢女“这是湘云和湘君,从此就贴身伺候娘娘了。”
两个婢女面容清秀,低垂着眉眼,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后面跟着的就是在外殿伺候的宫人,来让娘娘过个眼熟。”
薄宁顺着张嬷嬷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儿,都是面生的面孔,没有一个熟人,她心中多了几分灰败,整个人都倦怠起来。
“三月十七是帝后同登太庙等级册封的大日子,只余两日的时间,陛下吩咐务必要让您学会礼仪和流程。”张嬷嬷招手让那些外殿的宫人下去,依旧笑着对她道。
“我要是不学呢?”薄宁心中逆反,厌烦的挑眉看她。
“慎刑司似乎还住着娘娘身边的三位贵人吧。”
张嬷嬷微微一笑,言语间的意思却叫薄宁又白了脸。
“还有,娘娘身为皇后,是凤仪宫一宫之主,应当自称‘本宫’。”
张嬷嬷指正出来,又福了一礼“老奴先下去了,等湘云和湘君两位姑娘为您梳洗收拾完毕,再过来教您礼仪和流程。”
湘云和湘君听了令,便过来为她收拾洗漱,两人还是垂着眉眼,不发一言。
薄宁满腹的情绪无处发泄,看她们处处不顺,有心挑刺。
“胸前的带子系得有些紧了。”
“本宫不喜这个头饰,要那个簪子。”
“沐浴的水凉了些……又有些热了。”
可不管她如何找茬命令,这两个侍女始终不言不语,更没有显出一丝不耐烦,只默默的将她吩咐的事情都做好。
薄宁只好闭上了嘴,任由她们服侍,心中却起了些疑心。
这两个侍女好像自从入殿到现在,都不曾开口说过话。
“湘云湘君,你们可是……不会说话?”她心中对于这个猜想心悸不已,小心试探的朝她们问了一句。
她从镜中看到正为她梳发髻的湘云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一时间如坠冰窖。
一个满口都是‘陛下吩咐’忠于迟殷的嬷嬷,两个不会说话的贴身侍女,以及满院子都不曾见过的宫人侍卫,牢牢的将她禁锢在了这凤仪宫。
似乎是当头一棒,彻底将薄宁敲懵了。
她忽地从梳妆台前坐了起来,“我要见阿殷!我要见陛下!”
湘云和湘君连忙跪在了她面前,张嬷嬷闻声而动推门进来,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还是对她笑道“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让迟殷来见我,我有话同他说!”
“娘娘请记着您的身份,怎可直呼陛下的姓名。”张嬷嬷责备的看她一眼,呼出一口气“陛下政务繁忙,若是您有什么事的话可让老奴代为通传。”
见薄宁还想硬闯,张嬷嬷声音严厉强硬了许多“娘娘难不成是忘了慎刑司的三人、雍王殿下和太妃娘娘?”
她停下来定定看着张嬷嬷,眼眶中浮上了一抹红意。
“娘娘只要不逾矩不生是非,做好身为一名皇后该做的事情,那么您在意的人自然也会无恙,还请娘娘三思。”
薄宁扫视了一圈偌大的宫殿,却直叫人觉得冰冷,心中一片苍凉。
“娘娘既然收拾好了,那便跟着老奴一起学习礼仪流程吧,三月十七那一日所有朝臣都在,勿要抹黑了皇家的颜面。”
……
薄宁心里再无起伏,跟着张嬷嬷学了一天的礼仪后,满身疲惫,早早就睡下了。
是夜,凤仪宫的所有蜡烛都熄了,满室黑暗。
迟殷夜视能力极好,从殿外走进来,清晰看见榻上女子曼妙的身姿。
他轻轻坐在她床侧,小心翼翼的执起她软玉一般的手,生怕吵醒了她。
薄宁不知做了什么伤心的梦,紧紧的皱着眉头,眼角处还有溢出两滴眼泪,似乎如滚烫的铁水一般滴痛了他的心。
迟殷慢慢抚去了那两滴水渍,轻叹一声。
“阿宁,乖乖待在我身边,别再想着离开我逃走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