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英由于九阴真功精湛,曾在藏谷暗隙中潜游,久经历练,小小太液池当然难不住傅英。他心道,难道这一次又要从井口出头?他却不知,早在元代,因蒙古人重视水源,元世祖忽必烈命都水少监郭守敬专门统筹北京城水系,引流高梁河,再打通用于排水的通惠河,将高梁河之水留到太液池,再流入通惠河,把西苑的太液池由原本的死水变成了活水。
傅英之潜游并未在仁寿宫外沿冒头登岸,因迎和门仍然禁卫众多,于是见有一系细水入仁寿宫内,于是继续潜游,这股细水依次穿过观妙室的涵洞,傅英也进入涵洞,这才探头,而后轻轻出水。
傅英这才发现,这股细水所经的涵洞竟然别有洞天,傅英只走了几步,便发现了玄机,这涵洞竟然通有几处地道。
傅英择了一处地道,蹑手蹑脚,连进了几段,只听上面有人语之声。傅英屏住了呼吸,用腹式吐纳,轻轻冒头看去,只见屋中充满氤氲之气,不知故意为之,还是宫室本来如此。
偌大一个宫室,只见两个人深跪在地上,只见后背,不见正脸。
这时只听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际,原来正中帷纱之后还有人,也不知跪者何人,更不知帷幕之后又是何人。
这个声音先轻叹一声,又道:“你们俩个做得好事!”
只听左跪之人道:“太上,稍息雷霆之怒,听臣解释……”
正中道:“不必了!叔大,不,太岳先生!你奉旨归葬,坐三十二抬奢华大轿,听说你吃一顿饭,肴过百品,还觉得无法下箸,可见你腐化到了何等程度!”
左跪之人连连叩头:“太上……”
正中又道:“还有你,一个奴才,贪财好货!听说叔大的儿子张简送你名琴七张、夜明珠九颗、珍珠帘五副、黄金三万、白银十万……你们互相这么送下去,这得多少民脂民膏!叔大,你内阁首辅虽是一品官,月俸也不过八十七石米,一辈子的官俸也至多折银万余两!卿送给冯保的这么金银珍玩从何而来?”
右跪之人忙叩头道:“太上,奴才收了这么些个东西,无非就是为您多贮存一些财货,万一皇上有变,您可随时复位,没有钱怎么能行呢?”
正中道:“一派胡言!我既已表面上驾崩逊位,已成历史定局,怎能复取此位?况且,我取天下,如探囊取物耳,何须这些财货!你一介太监,财货如过眼浮云,积财取货,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右跪之人又叩:“奴才知罪了!”
正中又道:“叔大,我们当初弄了一串铃法、十段锦法,直到你在万历九年的一条鞭法,赋役合一,挽大明天下狂澜于既倒!如果汝自身不检点,陷于贪腐,则改革必然半途而废,中道崩殂,一条鞭法也只能为我大明起到续命之效!须知,殷鉴不远,严嵩严世蕃一党当年一朝倾颓,则抄出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二百石两,俱充国库。汝等过手再多,也只不过一过路财神而已……”
傅英这才回忆这个曾在哲蚌寺井上出现的声音,正是天下第一人,而且也不难推测,右跪之太监为厂公冯保,左跪之大臣即内阁首辅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