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傅平恍然,那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他还在傅家,大哥也还活着,傅英小时候特别喜欢跟他们出去,可傅丛云不允许,为了瞒过他,二人便做了一辆有暗格的马车;外表与寻常马车一般无二,只是在车底下多了一个暗格,大小可藏一人;傅英就是将辛夷藏在暗格之中,方才躲过了留雁楼杀手的搜查。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位辛姑娘的身份与来处,赶紧将她送回江家吧,省得那些人再来。”绿荷急切地说着,那满地是血的马厩一直如恶梦般在她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不行!”
“不行!”
绿荷没想到傅英与傅平两人皆否决了她的提议,急得越跺脚,“奴婢知道二少爷与小姐都是良善之人,不忍辛姑娘出事,可现在那什么留雁楼的杀手已经找上门来了,她留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啊。”说到这里,她想起傅英之前说过的话,又急忙补充道:“小姐说过,江家有十二护卫,个个身手高强,武艺不凡,当可以保护辛姑娘。”
“绿荷。”傅英握住绿荷不住颤抖的双手,待那双手略微平静了一些后,方才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担心傅家,但现在送辛姑娘回去,才是最错误的决定。”
绿荷被她说得一愣,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问你,那两个杀手为何找上门来?是因为知道辛姑娘在这里吗?”
“当然……”绿荷下意识地想说“当然是”,但话到嘴边,突然觉得不对劲,那两个杀手的目标毫无疑问是辛夷,若他们知道后者就在傅府,必定会第一时间将其杀害,而非泄愤一般的残杀马匹。
绿荷试探道:“小姐是说……他们并不知道辛姑娘在府中?”
“不错。”傅英颔首道:“他们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发现被我欺骗,从而怀恨在心,但他们并不知道辛姑娘被我悄悄带回安置在府中,毕竟那一夜他们亲自搜查过马车,里面确实空无一人;可如果我们现在将人送出府去……岂非等于告诉他们,那一夜我不止撒谎,还把人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会因为找到辛姑娘而放过我们吗?”
“不会……”绿荷苦涩地答着。
傅英补充道:“不仅不会,还会因为我的一再欺骗越发恼恨,依着他们无视王法,杀人不眨眼的性子,很可能一夜之间杀尽傅家,不留一个活口。”
“或许……他们已经走了呢。”绿荷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苍白无力的语言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何况是他人。
“或许吧,但我们赌不起;而且……”傅英望着外面明媚到耀眼的天光,喃喃道:“我若是他们,一定会守在暗处监视。”
她的话令绿荷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慌乱地看着四周,虽然一切如常,她却后背一阵阵发凉,仿佛被毒蛇盯着一般,“为……为什么?”
“因为要防止我们逃走。”说话的是傅平,在绿荷惊恐的目光中他沉沉道:“我们应该已经被困在府中,一旦流露出逃离的意思,便会被他们狙杀!”
听到这话,绿荷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这可是岳阳城,他们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府衙离着不过数里地,就不怕受王法追责吗?”
傅平扯一扯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在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眼里,哪有什么王法规矩可言,他们只认两件事――杀人或者被人杀。”
尽管早已猜到那两件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听到答案时,绿荷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六月盛夏的天气,她却冷得直打哆嗦,“既然这样……他们不直接进来杀……杀了我们?”她有些畏惧说“杀”这个字,仿佛只要她一说,那两个杀手就会凶神恶煞地冲进来。
傅英望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辛夷,默然道:“见过猫戏老鼠吗,它逮到老鼠之后不会立刻吃了,而是将其玩得筋疲力尽之后,再一口咬死;此刻,我们是鼠,他们是猫,而那些死去的马,就是开胃菜,一切才刚刚开始。”
绿荷上下牙齿因为颤抖而不时碰撞,发出“格格”的声音,那双眸子也渐渐失去光芒,变得黯淡灰败,就在只剩下一丝光芒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急急道:“对了,太叔公他们不就好端端地离开了吗,没听说出事,可见那两个杀手并没有埋伏在外面。”
绿荷等了一会儿,不见令傅英二人展颜,试探道:“奴婢说错了吗?”
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傅英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没说错,但是你忘了一点,太叔公与叔父并不是傅府之人,至少在外人瞧来,他们只是偶尔来访的客人,自然不会有事。”
绿荷好不容易恢复几分血色的脸庞瞬间又变得一片苍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但又不知从哪里说起,正自纠结之时,外头响起急促的叩门声,“小姐,小姐。”
“张管家?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傅英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后道:“进来。”话音未落,张管家已是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布满焦灼与慌张。
看到他这副模样,傅英眉头微微一蹙,“怎么了?”
张管家喘了几口气,道:“刚才阿福带人推着几辆板车出去,说是奉小姐的命令,要出去一趟;门房听后,便给出了,结果刚出去几步,门房就隐约看到有个人影闪过,紧接着阿福他们几个就莫名倒地;门房走过去一瞧,发现他们身上莫名多了一个血窟窿,不断往外冒着血,好在都活着;门房吓坏了,赶紧找了个小厮让他去请大夫,结果那小厮也是一样,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满身都是血,再后来一个也是这样,三次之后,就没人敢出去了。”说到后面,张管家不禁打了个哆嗦,那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也不见有什么人动手,就这么凭空受伤,仿佛是……鬼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