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跟着嘿嘿笑两声,“是啊,再好的东西也有用尽了的时候,若是能一直喝到李小姐泡的茶,那可真就比做神仙还自在!”
白惊羽顿时就火冒三丈!
这是在裸的调戏李想容!
就算李想容能忍下来,他也忍不下来了。
却在这时,闷头喝茶的掌柜的不轻不重将茶杯往桌上一放。
啪——
只听掌柜的道:“李小姐的手艺确实不错。在下也是因为欣赏李小姐的茶艺,这才愿意替她联络,”冷眼瞟了老陈头和里正一眼,“听闻两位也和在下一样,愿意替李小姐帮忙查找那座山主人的消息?”
里正和老陈头,后背陡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这句话表面看是在询问,其实根本就是在警告!
由不得他俩再造次。
里正道:“可不是,都是嘴馋,想向李小姐讨包茶。”
老陈头也不敢再耍花样,道:“呵呵,可不就是嘴馋,里正他甚至还说若李小姐能送他一包茶,愿意亲自为李小姐引荐。呵呵。”
这话一下子就把焦点推到了里正头上,颇有事后讨好掌柜的和李想容等人的意味。
李想容和白家兄妹、佟毓对视一眼。
“如此,那便太好了。”李想容笑。
没想到掌柜的一出手,就将里正和老陈头的胃口皱缩成一包茶了!
一包茶能有多少?
巴掌大的一方算一包茶,像前世市面上常见的分装小包铁观音也是一包!
掌柜的倒是挺对她胃口!
李想容朝掌柜的投去感激地目光,然后起身道:“既然诸位为小女劳心劳力,小女自然也不会私藏。诸位且在此稍等,前些日子小女刚刚做好一批茶,这就去取来。”
她自己亲自去取,取多取少,全由心意。
须臾之后,李想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托盘上放了两只造型花哨的木质盒子。盒子里头,李想容仿照前世铁观音的包装方法,将茶叶用油纸一小包一小包的包好。这样一来,一盒茶看着是精致了不少,但是净含量却少了很多。
掌柜的在看到托盘上的盒子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咳咳。”掌柜的假装清了清嗓子,说:“李小姐真是用心了,连装茶的盒子都做的这么细致。”
李想容笑回:“也不知道两位喜不喜欢呢。”心里却道:就连这盒子也是个花架子,看似精致罢了,实则用不了几个钱。
到了这个份儿上,里正和老陈头有苦说不出,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茶盒子,笑得比哭难看:“再满意不过。那咱们就谢过李小姐好意了。”
李想容也客套地回道:“两位客套了。不知可否先行告知小女那片山的主人是哪户人家?”
里正道:“是赵员外家的一位少爷。”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恶劣地因子。你们让老子得罪人,老子也让你们不痛快!
身为里正,佟小雨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闻。
佟家小子今天既然坐在这里,就说明如今他和这小丫头片子有些渊源。
这小丫头片子要找赵家人,不知佟家小子会作何反应?
“赵员外?!”李想容面容一僵,不止她,就连白家兄妹和佟毓的脸色也顿时都不好看了。
里正奸笑:“赵员外在当地很有名气,李小姐也听说了吧?”
李想容面色渐沉,抿唇屏息。
“不知是赵家的哪位少爷?”白惊寒最先反应过来,问道。
老陈头嘿嘿两下:“是赵三公子,那可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
老陈头倒是不知道佟家和赵三公子之间的恩怨,用“风流倜傥”四个字,将赵三平日的做派精简概括出来。
“想容姐……”提及仇人,佟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看向李想容,身体也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竟然是赵三那个混蛋!
佟毓眼中涌起血丝来,李想容,你要是敢……
“怎么,李小姐可觉得哪里有不妥?”里正明知故问。
李想容一双眼睛冷了冷,眯起来,停了两秒,才缓缓吐出话:“并没有。不知里正何时能为小女引荐?”
李想容!!!
佟毓怒火攻心,一只手胡乱地抓住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越握越紧。
一时间,一个念头闯进佟毓脑中,他握着碟子的手,如果用这个砸过去……
就在这时,坐在他身旁的白惊羽状似无意地活动了一下身子,胳膊在这个过程中正好“一不小心”碰到了佟毓。
佟毓的身体就此僵住,慌乱地转动眼珠,侧目看向身旁白惊羽。
白惊羽朝他笑了笑,讽刺而又挑衅。
只听见里正道:“待一切准备就绪时,我自会派人通知李小姐,李小姐只需耐心等候就好。”
饭局到此时,不论是里正一方、李想容一方,还是掌柜的,都已经没了最初的兴致。大家味同嚼蜡地吃完饭,又带着面具客套一番,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送走里正和老陈头,李想容将余下的茶包好,全都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将一个不小的包裹拿在手里掂量掂量,笑道:“姑娘好生大方。”
李想容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笑:“好茶自然应该多留给懂茶的人才对。”如果可以,她宁可扔掉,也不想将自己的心血给里正和老陈头!
掌柜的将茶叶放到桌上。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李想容忙道:“不敢当。若不是有掌柜的相助,小女今日,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理应是小女谢过掌柜的才是。”
说着,李想容站直身体,欲朝掌柜的施一个大礼。
掌柜的将她扶起,说:“姑娘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待日后将那山头盘下来,制出新茶,让本店做容风在咱这片儿的第一位合作对象,如何?”
不愧是掌柜的,果然够精明。
这对李想容而言也不是坏事,她自然不会反对。
“掌柜的怎么这么肯定小女一定能把那座山盘下来?”虽然这么问,但李想容却对自己很有信心。
“感觉。”掌柜的一派高深地挑眉扬了扬下巴,“姑娘并非池中之物,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那就借掌柜的吉言了。”
李想容和掌柜的相谈甚欢,而另一边,白惊羽和佟毓相处的就不那么愉快了。
佟毓被白惊羽单独叫到了后院。
确切的说,是被“请”到了后院。
佟毓像被人抽了筋似的,浑身无力,之前被白惊羽“不小心”碰到的地方有一股隐隐的刺痛感和胀麻感,并且还一点点蔓延至全身,这使得他不得不受制于人。
“不知道白公子叫佟毓来,所谓何事?”佟毓知道自己不是白惊羽的对手,并不打算硬来。
在李想容决定要跟赵三见面的那一刻,佟毓就不准备再跟李想容耗下去了。
预备拿碟子砸李想容的想法虽然冲动,但却也是他真真实实最想做的。
刚才若不是有白惊羽在……
佟毓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狠绝。
“如果是因为她的话,大可不必。”
这个“她”指谁,二人都心知肚明。
他并不怕白惊羽会对他真的做些什么。
方才在饭桌上,他才有了念头,白惊羽小动作就跟着来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想到这里,佟毓有些卑劣的笑了起来:“我不会跟着一个自私自利、虚伪至极的骗子!”
“你刚才,想对想容下手!”白惊羽终于开了口。
白惊羽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击打在佟毓心里,若不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练就了将心思和表情分离开来的本事,此时此刻,他绝对会在白惊羽面前露出马脚!
“对她下手?”佟毓做出受到了侮辱的气愤表情,“她明知我与赵三之间的仇怨,却仍然要见赵三,我虽然很生气,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要含血喷人!”
白惊羽冷笑一声:“君子?切,你也配?”他是个粗人,学不来柳扶风那种调调,好在在军营中整天对着无数人,见得多了,也就能摸索出一些看人的门道来。打从第一眼看到佟毓,他就不认为佟毓是个正人君子!
诚然佟毓还没来得及下手,但佟毓绝对想不到的是,白惊羽是在战场上见惯了血腥和杀戮的人。
对于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所释放出来的杀意,白惊羽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付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你们在干什么?”李想容的声音突然从二人身后传来。
白惊羽露出不甘之色。
李想容来了,便收拾不了佟毓了。
“佟毓,我有话跟你说。”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
“我不认为和李小姐有什么可说的。”
“你果然生气了。”李想容叹了口气。“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跟这个白眼狼废话个什么劲?”
“我的大少爷,求求你别在这里添乱了好吗?”今天的事情已经够乱的了,这位大爷居然还有心情闹!
“我添乱?你知道他刚刚想对你做什么吗?”白惊羽怒视李想容,手却指着佟毓。“他想杀你!”
“白公子,自打认识到现在,佟毓自认一直对你敬重有加,但这不意味着佟毓会任由你在这里含血喷人!”
“别的不说,杀人偿命,我可不会为了一个虚伪的骗子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白惊羽冷冷怒视佟毓:“虚伪的骗子?这可恐怕是对你自己的真实写照吧!”
李想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世界终于安静了。
白惊羽惊奇又古怪地看着李想容,佟毓眯眯着眼也是一惊,周身笼罩着一股与其瘦弱身板极不相符的……戾气!
李想容心头一凉。
这样的佟毓……蓦地,她突然有些相信白惊羽的话了……
凛了凛心神,她指着不远处的石桌石凳:“去那里。”
大约是她刚刚的举动实在太过壮举,两个少年竟都乖乖顺从了。
两男一女共坐桌前,白惊羽不说话,翘着二郎腿看向别处。
“容风茶虽然有名,却还是后起之秀,根基不稳。而赵家盘踞在此多时,势力盘根错节,又有镇国公府和宫里人撑腰,若非有必胜的把握,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类似的话,你也跟我说过!”佟毓讽刺道。
“可你并没有听进去!”李想容一针见血。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没有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小少年。
也不知,收他为徒的决定究竟对不对……
“佟毓,你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清楚吗?”
“两手空空,孤单一人罢了。”佟毓不屑地看向李想容,“怎么,你是想挖苦我不自量力吗?”
“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但你现在,确实不自量力!你想报仇,可你凭什么报仇?就凭你这冲动莽撞的性子吗?”
佟毓狠狠拍了一下石桌:“那也好过你只说不做!”
“你错了,我一直在为我说过的话努力着!”李想容欠了欠身子,逼近对面的佟毓。“我在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努力的扩展着自己的财富和人脉,可惜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目前来说还不切实际的目标上,根本看不到罢了。”
“佟毓,你不强大起来,有什么资格谈报仇?!”
“你!”佟毓一滞。
也许李想容前头说的都是些空话,但不得不承认,这最后一句,说到点子上了。
的确,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仅凭赤手空拳和一腔热血,到最后无外乎像上次钻狗洞进赵家那样,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可能会连命都没了。
似乎摆在他面前唯一的捷径,就是李想容了。
佟毓顿时仿佛坠入了寒冬。
他很不愿意承认,也许今天,他真的太冲动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我等庶民,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隐忍,必须变强!任何有利于帮自己达到目的的机会,都不能放弃!”
佟毓寒眸如炬,抿唇看着李想容不说话。
不过,他周身的戾气却在渐渐消退。
过了一会儿,李想容才又道:“这会儿冷静下来了?”
佟毓闷了闷:“嗯。”
“还要走?”
佟毓不回。
“你不回答我也没有用,反正你已经签了合同,师也拜了,想走也走不了!”李想容似得意又似戏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