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李想容一个踉跄。白惊羽和佟毓恨不得将她的嘴捂上。
太丢人了!
第三个上来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冠如玉,唇红齿白。
李想容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在看到对方耳朵上那经过修饰、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的耳洞时,李想容笑了笑。
原来竟不是他,而是她!
那名女子道:“你很强。”
李想容汗颜,她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只好回道:“你看起来也不错。”
那名女子板着脸,顿了顿,直接斗诗:
“一朵俄生几案光,尚如逸士气昂藏。”
“秋风试与平章看,何似当时林下香。”
这女子的诗字里行间透着股洒脱大气,能做出这样诗词的人,也定然不是扭捏宵小之辈。
李想容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旧时长见挥毫处,修竹幽兰取次分。”
“欲把一竿苕水上,鸥波千顷看秋云。”
坦白的说,李想容自认自己的诗并不会比那女子高到哪里去,然而意外的是,那女子只是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了她片刻,就拱手下台了!
是个奇怪的姑娘。
李想容挑眉,她有种感觉,那姑娘,似乎是在试探她?
“耶!想容姐,我们赢了!我们有吃……”
白惊羽赶紧捂住了白惊寒的嘴。
佟毓和台上的李想容同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李想容又一连参加了数个回合的比赛,在她搜肠刮肚快要将上辈子背过的诗全都用光时,斗诗大会也终于到了尾声。
李想容整整赢了十道菜!
台下,白惊羽与有荣焉地对周围人道:“看见没,小丫头厉害吧!她不但茶艺好,学问也是一流的!”
相比白惊羽的与有荣焉,佟毓则更多的是震惊。
台上那名女孩子,虽然只比他大了一岁,能力却远在他之上!
时至今日,佟毓终于意识到,也许拜李想容为师,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李想容等人被请进酒楼里。
精美的菜肴一道接着一道被端上来。白惊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在她举起筷子准备开吃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位中年男人。
这位中年男人面白有须,仪表堂堂,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衫子,腰间系有一条青玉腰带。乍看起来似乎无甚特别,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身上的一针一线都精贵细致,于无声处透露着一股低调奢华之感。这样的他,即便脸上已经出现明显的岁月痕迹,却依然丝毫不损其尊贵。
“姑娘好才情!”中年男人由衷感叹道。
“不敢当。”李想容这话是发自肺腑的。毕竟那些诗,都是她借用前世名家的经典之作,没有一句是她自己的。“不知先生是?”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姓穆。因敬仰姑娘才情,所以下来相见。”
几人忙道:“多谢穆老板慷慨赠菜。”
穆老板笑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姑娘吧。姑娘蕙质兰心,这些菜是诸位应得的。”
李想容道:“穆老板,相逢即是有缘,此刻佳肴在前,不如大家坐下来开怀畅饮一番?”
“正有此意!”
“穆老板请!”
“请!”
……
酒足饭饱后,几个人告辞离开。
分店的店铺位置已经选好,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个人的主要任务便是给新店装修。
好在古代装修时没有甲醛、苯这类威胁健康的物质,经过大半个月的日夜赶工后,分店已几本搞定。
李想容还特地找人做了副楹联,上书前世茶神陆羽的经典名句:
“一器成名只为茗,悦来客满是茶香。”
相关手续办妥之后,李想容找了个黄道吉日,正式挂牌。
此时并不是采茶的季节,而总店的茶也经常脱销,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调度过来。
“小丫头,咱就这么干等着?”白惊羽问道。
佟毓也道:“就是啊,眼看着就要开店了,到时候里里外外都得花钱,总不能只开店不卖东西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想容想了想,道:“茶和茶点不分家,咱们先卖茶点,等到了采茶季,上了新茶,再卖茶叶。”
“这个注意好!”一听有好吃的,白惊寒顿时来了精神。“想容姐做的茶点最好吃了!”
“没想到想容姐还会做茶点。”佟毓有些吃惊。
“那是自然,小丫头会的东西可多了!”
鉴于之前的经验,只有他们几个,人手根本就不够,所以李想容决定招几个可靠的人做蛋糕售卖。
几个人说干就干,往门口挂了块招工的牌子。很快,就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过来报名。
李想容对工人的要求不高,她只要求一点——忠诚度。
毕竟,她要做的是食品生意。
这一行往往是最容易出官司的!
除此之外,如果有做点心经验的,也可以择优录取。
经过一上午的筛选,李想容最终留下三名工人,两女一男。
两个女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家妇女,一个姓王,一个姓张,常年在灶台上转悠,对面食类十分擅长。而男的则是个制糖的老手艺师傅,姓樊,因为和原来的东家意见不合,干脆直接辞职不干。
农家妇女相对好找一些,樊师傅这样的手艺人却不好找,好在佟毓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门路比李想容和白家兄妹要广,很快就将樊师傅挖来了。
樊师傅大约是觉得自己有手艺傍身,却和两个农家妇女一起干活儿,有些掉价。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午后樊师傅在后厨捣鼓一通,身为小吃货的白惊寒闻着味儿就跑过去了。
“樊师傅,你这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樊师傅看似谦虚道:“准备做点儿花生酥,老小儿熬了一辈子糖,也就对做这些小玩意儿在点儿行,小姐若不嫌弃,等做好了拿些回去尝尝。”
“闻着可真香。”白惊羽眉开眼笑:“那就先谢谢樊师傅了!”
“不敢当,不敢当。”
樊师傅对火候掌握地十分老道,麦芽糖的香味儿混着炒熟花生米的香味儿飘散开来,李想容等人想不问道也不行。
等李想容、白惊羽、佟毓,还有王、张两位嫂子来到后厨时,白惊寒正在樊师傅的指挥下,欢欢喜喜地切着已经将硬不软的大团花生糖。
白惊寒是第一次切,切得歪歪扭扭,樊师傅看她毁了自己的杰作,老脸一抽一抽的,却不敢点明,只好陪着假笑道:“哟,我的小姐哎,您可悠着点儿,小心别上了自个儿的手!”
“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樊师傅,您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咱们的份儿啊?”李想容笑着问道。
她不怕樊师傅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但凡做手艺的人,心里都存着些争强好胜的心思。只要樊师傅能把握好度,对她而言,只会是好事一桩。
毕竟,谁不希望有个上进的员工呢?
“有有有!”樊师傅一张老脸笑出一堆褶子,双眼状似无意地瞟过王、张两位嫂子,里头尽是得意之色。“都是些粗糙手艺,大家不要嫌弃就好。”
平心而论,樊师傅的花生糖做的真没得说。香酥爽口,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去除别白惊寒弄得有些糟糕的造型以外,可以说近乎完美!
李想容忍不住又抓了一块入嘴。
白惊寒比李想容吃的早,她因为之前太心急,糖还热着就往嘴里送,嘴巴都被烫了。这会儿再吃已经凉透蹦蹦硬的花生糖,只觉得牙龈和舌头都被花生糖割得难受极了。遂嘴里囫囵着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硌得慌,要是能有软一点儿的花生糖就好了!”
这句话让李想容来了灵感。
在前世,可不就有一种满足了白惊寒所有要求的牛扎糖么?
也许,她可以尝试做一些牛轧糖!
李想容回忆着以前在网上看过的牛轧糖作法。
没记错的话,前世比较简易的方法是用现成的做原料。
可惜她并不会做。
等等,似乎台湾那边还有用蛋白、黄油和奶粉做的?
黄油李想容倒是会做,不过那东西实在太过费时费力,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做不出现成的来。
李想容选择双管齐下,先用猪油代替,看能做出何种效果,同时让白惊羽去联系家里养牛羊的农户。
黄油的制作方法有很多种,但按照现在的设备水平,只能用鲜奶进行提取。
若用鲜奶提取,要把奶放在一个筒状容器中,同时要准备一根一头带有圆板的棍子,把带板子的那头放入牛奶或羊奶中,不停的上下搅拌,在搅拌了大约几百次之后,就会在奶的上方漂起一些白色的半固体,用筛子捞出白油,挤干水分,再经过提炼就变成了黄油。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个体力活。
白惊寒和佟毓则帮忙准备筒状容器和一头带圆板的棍子。
樊师傅晌午头才做了花生酥,这会儿她若是再做牛轧糖,那就无异于在打樊师傅的脸。
好在樊师傅和王、张两位嫂子都不在店里住,每天日落前赶回家,李想容倒是可以趁着晚上试试手。
“王嫂子,张嫂子,咱们一起去集市上逛逛吧。”李想容提议道。
这两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李想容觉得,有她俩在,自己被宰的可能性不大。
“行。东家,咱们都去买什么呀?”
“去买点猪肉,再买点儿麦芽糖啥的,我初来乍到,两位嫂子可得帮我掌掌眼。”
“那是肯定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会儿还不到做饭的时候,集市上很冷清,卖果蔬的都用草席子将之盖起来,防止日照过度水分流失。卖米面的更是门口看不到人。
王、张两位嫂子熟门熟路地将李想容带到猪肉摊位上。
那名卖肉的屠户此刻正缩在一张破旧的太师椅上,脸上搭着个草帽,震天响的呼噜声就从草帽下头传出来,每响一下,草帽也跟着动弹一下。
“冯家汉子,赶紧起来!”王嫂子拍了拍摊位。
“嗯,谁啊,没看正睡的香吗?”那屠户猛地被吵到,四仰八叉爬起来,满脸都是起床气。
“还睡什么睡,赶紧的,我们东家过来照顾你生意,麻溜的把最好的肉都拿过来。”
这会子姓冯的屠户也完全清醒过来,朝李想容点头笑笑,眼中露出惊艳之色来。“这是哪儿来的小娘子?怎么就成了你们东家了?”
“少露那些花花肠子!”张嫂子露出凶悍之色来。“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猪肉,再不赶紧的,咱们就换别家了!”
“哎,可别,可别!”姓冯的屠户赶紧收了之前的嘴脸,眼睛余光却依然忍不住往李想容脸上跑。
李想容皱了皱眉。
既然并不是只有一家卖猪肉的,那这俩家庭妇女把她带到这里来是几个意思?
张嫂子见李想容皱眉,道:“东家别介意,这冯家的汉子看着混,人却是个不错的。”
呵呵,真没看出不错在哪里!
姓冯的屠户殷勤问:“小姐要买点儿什么?”
“我要来两斤肥肉。”
“您没搞错吧?”屠户上下打量李想容,眼神变得轻慢起来。“堂堂一个东家,居然只买肥肉?”
“对,我只买肥肉。”李想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多少钱一斤?”
“十五文。”
“这么贵!”这下子李想容是真的火了。
在清河镇,上好的五花肉也不过十八文一斤。这家的纯肥肉居然要十五文!这分明是在宰人!
看来,她找的这两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农妇,其实也是喜欢耍滑头的!
“这还贵?这位小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不?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看看整条街还有谁能卖这个价!”姓冯的屠户哼哧哼哧的一屁股栽到太师椅上,嘴里嘀咕着:“还东家呢,这么点儿钱都舍不得花,估计也做不成买卖!”
“十五文已经很便宜了!”王嫂子和张嫂子打圆场,“东家,别跟这人一般见识,他就是个糙货,嘴虽然损了点儿,人还是不错的。您初来乍到,不了解咱们这儿的价钱,真的已经很便宜了!”
她俩若是来之前就跟她交个底,这会儿哪怕是二十文,李想容也不会说什么,可是眼下,李想容若是真信了她们的话,那干脆也别做生意了。
“这家卖肉的跟你们是亲戚?”李想容打定主意辞退这两人。
这会儿李想容反倒庆幸,好在新店还没有正式营业,否则,谁知道这两人能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