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反正对方已经倒台了,就算曾经的县太爷过来找他,他也不用怕了。
“哦,是吗?”元良双手抱胸,周身遍布着杀气,“既然这样,那还不赶紧把房子还给佟毓?”
“什么房子?还什么房子?”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当家的,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咱们的房子?”
“他们是……”
“怎么,多日不见,牛婶子不记得我了吗?”佟毓冷笑,眼前这妇人,怕是已经在屋里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偏偏装傻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你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少来跟我套近乎!”妇人果然如佟毓所想的那样,眼神闪烁,假装自己不认识。
佟毓冷声道:“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总之这房子不是你们的,限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从这里出去,把自己的东西统统带走!”
妇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元良再一次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剑,道:“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知肚明,识相的,赶紧从这里出去,别想着自己当县令的亲戚了,要知道,他现在已经被贬了,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想必新县令一定会对前县令家里的官司感兴趣的!”
牛家夫妻顿时就不敢动了。
佟毓先一步走进房中。片刻之后,怒气冲冲的回来,冲牛家夫妻问:“我爹娘还有小雨的牌位呢?”
“什么牌位?我们不清楚!”牛叔眼神慌乱地说道。
“对,我们根本没见过什么牌位!”妇人赶紧跟着重复了一句。谁搬进来还会守着一堆死鬼的牌位过日子?
“还敢狡辩!我亲人的牌位一直都供奉在屋里,分明是你们把牌位给弄没的!”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那妇人挥着双手之摇头,惊慌之色十分明显。“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什么牌位了,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算了,佟毓。”李想容制止了处于暴躁边缘的佟毓,“你待家人的心意不变,牌位重新再买就是了。相信你的家人在九泉之下也都能理解你的。如今重要的,是赶紧把房子收回来。”
佟毓深呼出一口浊气,这才稳住了怒意。
“我说你这毛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都是街坊邻居的,平日里对你们兄妹也多有照拂,你居然还敢来威胁我们,就不怕我们将你报官吗?”那妇人觉得自己抓到了佟毓一行的把柄。
李想容道:“报官?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佟毓进京告御状,经过查实,皇上已经下旨,为佟家洗刷冤屈,你觉得就算你有十张嘴,官老爷会否定皇上认可的佟毓,去听你一个抢占民宅的妇道人家的鬼话吗?!”李想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厉害。“这位大娘,你可以尽管去报,到时候县太爷到底是抓我们,还是抓你们,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少吓唬人了!我们才不……”妇人剩下的话,被牛叔的手给捂下去了。
“我们,这就收拾东西!”牛叔咬牙道,眼中的怨恨和不甘都十分明显。
柳扶风道:“元良,让人进去看着,省得他们怀恨在心,故意破坏。”
柳扶风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个人影飞进了屋子里。
“啊——你,你,你是谁啊!”屋里传来了牛家夫妻二人的尖叫声。
“赶紧收拾。”柳扶风的隐卫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了四个字,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牛家夫妻惊魂甫定,彼此对视了片刻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收拾东西,不敢有任何歪念头。
“柳公子,多谢。”佟毓郑重地对柳扶风行了一礼。
说实话,佟毓对柳扶风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因为李想容的关系,他自认,对柳扶风也应像对李想容那样,亲近之余,又不失恭敬;可是另一方面,柳扶风这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自始至终,他都搞不懂,聪明绝顶的想容姐究竟是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在一起!反正认识了这么久,他对柳扶风一贯的应对方法是:敬而远之。
只是没想到,这些日子里,这个一直让让他敬而远之的男人,竟也为他考虑到这些细致入微的事情。
佟毓不由看向旁边的李想容。因为正在俯身行礼的缘故,他只能看到李想容的裙摆。
看来,他是沾了想容姐的光了!
“起来吧。”柳扶风惜字如金。
元良则将他扶起来:“都是自己人,你这么客气做什么?”然后,元良就受到了来自柳扶风的冷眼。“咳咳,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客气一下,其实也是好的。”
公子这是想要恩威并施,以此来震慑佟毓么?
牛家夫妻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吃饭的碗筷,睡觉的被褥,以及一些简单的家什罢了,最多也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可收拾完毕,但是两人不情不愿,一直拖到整整一个时辰结束,这才磨磨蹭蹭提着东西从房间里出来。
“你们等着!”临走之时,牛家妇人小声恶狠狠道。
“好了,不相干的人已经走了,欢迎回家。”李想容拍了拍佟毓的肩膀安慰道。一句“欢迎回家”让佟毓有种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佟毓眼睛和鼻子都酸的要命,他勾了个凄楚的笑,说:“是啊,已经回家了。我终于又回来了。”
“你们知道吗,爹他待我如亲子一般,教我识字,不若是因为他命不久矣,怕我日子过得艰难,希望我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我这辈子都以为自己就是佟家的孩子!”
“什么?你竟然不是佟家的孩子?!”李想容他们都震惊极了。
“我是养子。是当初爹将我捡回来的。”
“娘走的时候我还小,打我记事时起,爹和妹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他们却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了。”佟毓环顾四壁,满目萧索。“我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只是承载着回忆的房子罢了。”
自打初识到现在,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佟毓,一时间,就连柳扶风都忍不住有所动容。
李想容只好安慰道:“佟毓,老天爷虽然带走了你爹和妹妹,但是也同样将我们送你身边,我们也是你的亲人!”
滚烫的泪珠悄然滑落,佟毓随意抹了一把,望着面前担忧不已的两男一女,心中顿暖。是啊,他还有面前这些人。
他的恩人,他的朋友,他的亲人。
“嗯。”佟毓转涕为笑。
……
几个人一起,将佟家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番,又重新置办了三张牌匾,上了香,才离去。
走出佟家,没走多远,从牛家夫妻那里得来消息的街坊邻居们就过来了。
“佟家小子,真的是你?!”
“天啊,佟家小子居然没死!”
“不但没死,我听说人家还上京告御状了,现在皇上已经为他洗刷冤屈了!”
“告,告御状?哎哟喂,果然是秀才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是啊,龙生龙,凤生凤,秀才家的儿子都见到皇上了!真厉害!”
佟毓一行冷眼目睹着这些人从一开始的吃惊八卦,到后来酸溜溜地奉承。
佟毓心中冷哼一声,道:“都是皇恩浩荡。今日佟毓回来,就是要向世人证明,从此,我们佟家,不再是任人宰割、无法反抗的那一个了!”
佟毓话里有话。作为曾经对佟小雨见死不救的街坊邻居,这些人
听后,顿时不自在起来。
“呵呵,是啊,佟家小子长大了,有能耐了……”
佟毓懒得听这些人虚伪的措辞,看了看李想容等人,又看了看前方被堵住的路。
李想容等人立即意会,投给佟毓一个肯定的眼神。
佟毓便抱拳道:“各位,告辞。”
……
等四人回去时,容风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货架之类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重新布置,但是卧室里却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被褥都是新的,至少住宿问题已经解决了。
李想容给柳扶风和元良安排了屋子,然后各自回屋睡觉了。
直到傍晚的时候,几个人才终于醒来。店里没有任何存粮,李想容等人收拾妥当以后,便去了集市。
出门后走了没多久,正巧碰到外出归来的钱老板。
钱老板的体态似乎比之前更为圆润了不少。
见到李想容,钱老板先是一愣,而后虚伪地笑了起来:“哟,这不是李老板吗?”说这话时,钱老板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逝。
可恶,为什么这小丫头命这么硬?怎么就不死在外头呢?
“钱老板,别来无恙。”李想容也客套回应着。
因为有穆叔等人暗中传递消息,所以听到钱老板这三个字,柳扶风和元良就知道他是当初跟李想容比试比输了的竞争对手。
当下,二人便对钱老板没有任何好印象。
“听说李老板上京告御状,将赵员外一家和前任县太爷都给扳倒了?”钱老板来者不善问道。
这其实就是在挖坑。虽然事实如此,但只要李想容说是,那么,各种负面影响就会随之而来,到时候,还不知会被有心人歪曲讹传成什么样子。
“钱老板说笑了。”李想容表情不便,从容得无懈可击。“赵员外一家还有前任县太爷究竟如何,那都是皇上的意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下旨如何,我等小民,又怎么有机会左右?钱老板这是听了谁不安好心的说辞?可千万记得,以后不能同这人再来往了,敢否定皇上的裁决,这人迟早得出事!”
“你……”钱老板的脸色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许久不见,李老板还是如此伶牙俐齿!我钱某人着实佩服!”
“好说。钱老板客气了。”
“哼!”钱老板负气地一甩长袖,闷头进入自家店铺了。
“看来咱们是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佟毓若有所思。
“你才反应过来啊?”李想容笑道。“盯上就盯上吧,反正咱们有皇上认可,又不偷鸡摸狗杀人越货,谁都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了。”
“就是这个理儿。”柳扶风也道。“咱们开门做生意,不怕别人盯着瞧。不过谁若敢因此而起了歪心思,隐卫们也都不是吃素的!”
柳扶风看着李想容:“别人若是敢欺负你,放心大胆地欺负回去,不用有任何犹豫,凡事有我替你担着!”
长得这么帅,偏偏还男友力炸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犯规的人类?
李想容越发觉得上天优待自己。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就让她给遇到了呢?
“嗯,我记住了。”李想容点点头,愉悦道。
一行人在集市上买了柴米油盐、一斤肉、四斤猪蹄、两条鱼、豆
腐、鸡蛋、馒头、蔬菜数种,满载而归。
李想容很快就做好了一大锅红烧肉、一锅卤猪蹄、一道酸菜鱼、麻婆豆腐、时令蔬菜小炒,然后将馒头切片,裹上鸡蛋液,放入油锅里炸制出金黄色,厨房里顿时就飘出一股浓郁的炸蛋香。
这让躲在暗处的隐卫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位李小姐,做的菜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若非身为隐卫多年,心性早就已经隐忍到极致,这会儿他们恐怕根本就没有心性呆在这里了!“扶风,你们一共有多少隐卫兄弟?”李想容问。
“怎么?”
“这不特意多做了些饭菜,也不知道够不够你的他们吃的。”
“就十个人,绝对够了。容容,你成天给这个做吃的,给那个做喝的,到底什么时候能特地只为我一个人做?”
“瞧你说的,这么大的人了,你都没有觉得羞人吗?”
李想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是个柳三岁啊!
柳扶风道:“我想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专门为自己做点儿好吃的,这似乎并不过分吧?”
李想容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做给我尝尝?”见柳扶风成功的被自己问住,她故意逗他问“你知道做一回吃的有多麻烦的吗?”
“我……”
“你怎么了?”李想容假装生气朝柳扶风瞪眼。
“我之前给你做过的!”柳扶风委屈道。
“额……”李想容一噎。好吧,还真有这么回事。她耍起小无赖来:“那个不算啦!”
柳扶风委屈巴巴眨眨眼:“容容我觉得我真可怜,你欺负我!”
两个人说笑的功夫,便将饭菜都端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