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浆?”付生一愣,随后道:“就像盘文玩核桃那样?”
“差不多,方法上有些差别。”
“你这丫头也忒不厚道了些。哄着我老头子买了茶壶,却不把包浆的方法告诉我,存心看我老头子着急是吧?”
李想容只好拱手作揖,笑着告罪道:“是小女的不是。小女这就戴罪立功,将包浆方法告诉您,绝不藏私。”
“嗯,这还差不多!”
李想容道:“首先第一步,用干净毛巾搓茶壶表面作用其实是表面脏色以及进行再抛光。每天至少一个时辰。不要将茶汤留在茶壶面,这样久而久之茶壶面上会堆满茶垢,会出现破相,这品相玩家比较忌讳。”
“大概七天以后,壶体表面会有红色痕迹,这是渐渐形成包浆底层,随时间茶壶颜色变浅色。这时候再自然放置七天左右,让茶壶自然干燥,然后再开始手盘。”
“手一定是要刚刚洗过,并且已经干透。一天可以盘一刻钟左右。大约半个月左右,就可以感觉茶壶有粘阻感,这时候就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包浆。”
“三个月的时间,茶壶就会出现很有灵气的光泽,甚至会出现一些比较强烈的反光。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如果茶壶脏了,可以用微微湿润的棉布擦拭几遍就好,然后放置一段时间再盘玩。”
付生听得意犹未尽:“想容丫头,可还有需要再特别注意的地方?”
“盘的时候茶壶的所有区域都尽量盘到,最忌的就是急功近利,只能慢慢地一个过程一个过程的来,养茶壶的过程,其实也是修炼心境的过程,所以随着茶壶的变化也可以同时得到一种精神的愉悦。”
付生听罢,板起脸问:“这回真没藏私?”
李想容哭笑不得:“付叔,包浆和养壶一样,都是需要下功夫,也需要一定技巧的,只要您按照我说的去做,用不了多久,就一定能将茶壶养的同我这把一样的。”
“这还差不多!”付生将茶杯放到鼻翼间细细嗅了嗅,闭眼回味片刻,这才开始品尝。
“用紫砂泡出来的茶,果然不同凡响!”他又意犹未尽的喝了两杯,这才道:“老夫先去找
孙老手谈两把,回去就试试。”
“想容姐,付老怎么走了?”付生走后没多久,佟毓端着刚刚出炉的点心过来。
“去找孙师傅了。”
佟毓道:“我猜用不了多久,那些达官贵人们会为了包好浆的紫砂壶再度疯狂的。”关
于给紫砂壶包浆的方法,李想容早就传授给佟毓了。
这会儿佟毓手里自己亲自养的茶壶,一点都不比李想容差。
“可是想容姐,您就这样把包浆的方法告诉付老,万一到时候这门技艺泄露出去……”
李想容笑道:“无妨,付叔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更何况,酒香也怕巷子深,咱们有好东西在手,若没有人宣传,再好的物件儿,也只是咱们自己赏玩,自娱自乐罢了。付叔他并不是寻常之辈,有他老人家随便吆喝一嗓子,咱们的精品紫砂,绝对能达到有市无价的地步!”
“有市无价?”佟毓一愣。“想容姐的意思是……”
李想容道:“现在紫砂壶越来越受欢迎,单单落雨村就有很多家开始从事这门生意,其他地方的商人,自然不可能一直无动于衷。”
“未来紫砂壶这门生意,只会像雨后春笋一样,从事的人越来越多,咱们要想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靠的不应该是量,而是质。”
“……质?”佟毓闻言,想得也不由深远起来。
李想容道:“没错,咱们不但得打造高质量的品牌效应,让大家都知道容风的紫砂壶质量最好,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成为大师的心,力求每推出一款作品,都能成为被世人疯抢收藏的孤品!”若她记得没错,前世有位叫顾景舟的大师,他的一把紫砂壶能卖到六十多万的高价。
“想容姐,我懂了!”佟毓无比认真。那模样,俨然一个少年老成的小老头。
“噗——”李想容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佟毓莫名其妙。
“佟毓,你这个样子……哈哈。”
“我样子怎么了?”
“你就跟个小老头似的,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想容姐!你怎么说话也没个正经!”佟毓羞恼极了。“我不同你说了!”说罢,起身
走掉了。
对于李想容而言,就算付生在得知包浆的方法以后,将其泄露出去,她也丝毫不会害怕,因为一来紫砂壶在这个世界也不过刚刚问世而已,甚至连真正的起步都不算,对于紫砂的前景考量、开发以及把握度,她自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能比得上自己。
二来,养壶和包浆说起来十分简单,但真的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外头那些所谓的将紫砂壶养成功的达官贵人们,也只是他们以为成功而已!
“东家,来信了!”林安邦的声音从老远处传过来。
信?
什么信?
林安邦一路小跑进来,因为走得太急,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林师傅,您慢点儿!”
“来信了!东家,上次那个镖师来信了!”林安邦激动的脸庞中带着几分不安。“刚才
有个童子将这封信送过来,我一看是他的,猜想他又挖坑让我跳,就赶紧拿过来让您看看。”
李想容往林安邦手里一看,那封信可不是囫囫囵囵,连个破损的边角都没有么!
林安邦对她,是打心底里信任!
“林师傅,您先冷静下来。”李想容给他倒了杯茶。“坐下来先喝口茶缓缓。”
林安邦也不客气,把信递到李想容面前,又将茶一饮而尽,然后问:“东家,你咋不拆啊?”
“林师傅,这封信既然是写给你的,自然得由您拆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万一人家是真的好意帮了咱们一把,又有心同你交个朋友,在信里说些体己的话,我看了岂不是不妥?”
“对,对,是我考虑不周,那我现在就拆。”
伴随着斯拉一声,完好无损的信封被撕开,一张被叠的板板正正的浅黄色信笺纸掉落在枣红色的桌子上。
林安邦警惕地将信纸展开,快速浏览,然后直直看着李想容。
“怎么了?”李想容问。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林安邦自言自语,而后将信纸递给李想容:“你瞧瞧。”
“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李想容也犹豫不定。寄信的镖师姓万,在这封信里,万镖师所写的内容可以一言以蔽之:我的镖已经安全送达了,因为咱俩投缘,所以我写信问问你安全回去了没有。
甚至连容风这两个字都没有提!
“柳东家,元良小兄弟,你们来了!”柳扶风和元良先后进来,林安邦起身头他们打招呼。
“嗯。”柳扶风点点头。
元良道:“刚才听小安说你火急火燎的要找想容姑娘,可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冒失,一把年纪的林安邦觉得有些汗颜。
林安邦有些难为情,道:“是我太过草木皆兵了,刚才有人送来了万镖师的信,我怕他设计陷害,就赶紧过来找女东家……”
“他送信来了?”元良立即谨慎起来。“都说了什么?”
“嗐,是封平安信,就是问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
元良不相信:“没有别的了?”
林安邦道。“没有了,女东家也看了,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柳扶风抬眼扫了一下被李想容放在桌上的纸张。“嗯?”
李想容将信纸递给他:“怎么了?”
柳扶风双眼眯起来,目光扫在信纸上,仿佛两道凌厉的锋刃,随时都有可能将信纸割得粉碎。
大约过了两三秒钟,柳扶风挑眉,坐到李想容身边,无比闲适的倒茶喝了起来。
林安邦对柳扶风不甚了解,见柳扶风这番做派,便以为虚惊一场。但是李想容和元良却知道,柳扶风绝对从这封信上看出问题来了!
李想容也不催促,待柳扶风自在怡然地喝完茶,他才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安邦,道:“现
在应该可以确定,镖师是有目的的接近你!”
林安邦顿时脊背生寒!不单单是因为柳扶风口中所说的话语,更是因为柳扶风看向他的眼神!
那双眼如同冬日里被冻出一层浮冰的深潭,所有的平静只是潭水表层的那层浮冰,而平静之下,掩盖着肃杀而霸道的磅礴气场!
这是林安邦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这位男东家的危险性。即便知道男东家不是故意针对他,
他也不由缩了缩身子。
但是属于柳扶风的危险,在李想容这里,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李想容稍微朝柳扶风欠了欠身子,目光紧紧盯着信纸,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她就什么名堂都没发现?
柳扶风却答非所问,说:”元良,你来瞧瞧。“
“是,公子。”元良恭敬地接过信纸,仔细看了两秒,道:“公子,元良明白了!”
又一个明白的?李想容有些气闷:“你们怎么瞧出来的?为什么我就什么门道都看不出来?”
林安邦也道:“恕在下眼拙,也没看出这其中的名堂来。”
柳扶风道:“你们若看出来,那才叫奇怪。”
李想容和林安邦不解。林安邦问:“这是何故?”
柳扶风道:“你们看看这人的字体。”
字体?
李想容不解道:“他的字写的有些扁……”确切的说,这位万镖师的字,有点类似于前世的隶书,但却又不是隶书。
而这个世界的字体却是由象形文字直接发展而来,到如今,通行的是正宗的楷书和行书。
“这是平西万家独有的字体。”柳扶风道。
“平西万家?这是什么地方?”李想容不是土着居民,对外头的事,不是特别了解。
“我多年前曾听人说起过。”林安邦一脸后怕。“听老人说,西北曾经有座平西城,城
中的霸主便是一户姓万的人家。这户人家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只是不知为什么,现在好像
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柳扶风冷哼一声:“很多人都说万家闯沙漠寻宝被埋了,其实是成了赵家的走狗!”平
西万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经成了故事,但是对有人脉和背景的人来说,要查到万家的行
踪,并不是什么难事。
“赵家?”李想容立即明白过来,一字一顿:“镇国公!”
林安邦问:“两位东家,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柳扶风道:“他既然问你是否安全回归,那你就如实告诉他就是了。按照他信上的地址,给他回一封。”
“行,我这就去办!”
林安邦走后,屋里静悄悄的。李想容沉思片刻,道:“我总觉得,镇国公一定会有大动作!”
柳扶风笑道:“南楚鼎鼎有名的镇国公向来为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你不但害得他禁足罚奉,还让替他敛财的赵员外一家尽数斩首抄家,他能忍到现在才出手,也算你运气好。”
顿了顿,柳扶风眼锋一厉:“只不过,想动我的人,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的人”三个字让李想容耳根一红。
“元良。”只听柳扶风继续道,“吩咐下去,加派人手,重点保护伯母家中和容风总店
的安全,另外,让穆叔他们也派人协助保金县分店,务必让他们保证店里卖出去的每一样东
西都万无一失!”
“是,公子!”
……
如今买紫砂已经成了一种时尚,落雨村不少人靠着做紫砂发家致富,付生在会友时将按照李想容教的方法养出的紫砂壶拿出来,很快,容风的紫砂壶再次被炒到空前绝后的高度。
回清河镇的这段时间,不论是修路还是别的什么,李想容即便再忙,也没有落下做茶、
卖茶这一主业。
夏茶的采茶季结束,李想容靠茶叶、糕点和紫砂壶赚回来的银子,不但将修路的费用填补上,而且还盈余好几千两!
“想容,要不要娘帮你?”夜里,林默端了一盅鸡汤送给李想容,望着灯光下写写画画的女儿,心疼的要命。“孩子,娘不盼着你赚多少钱,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不用这么辛苦……”
“娘,我一点都不累!”李想容朝林默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接过鸡汤,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