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找到想容姑娘想要找的毛尖和碧螺春,不过倒是完成了寻找分店新址的初衷,也勉强算得上是不辱使命,这是新店的各项书契,还请两位过目。”
信封里放的,是桐花镇和庐州、柳州、范阳房契地契,以及一些官府的批文之类,十分仔细。
李想容道:“有劳您了,若非有您相助,开分店的事恐怕到现在我没有任何头绪。”
柳扶风也拱手道:“劳驾了。”
“两位无需客气,老夫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丁贵问:“想容啊,怎么我一路走来,听说咱们容风跟人家扯上后宅官司了?”打一进入城外的驿站处,他就听见不少乡亲们在谈论这件事。
“你们也知道了?”李想容哭笑不得。“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眉端着热茶和点心进来,道:“姑娘,对咱们而言,那件事其实也不算是坏事吧?”
李想容道:“多少有点儿坏的成分在。”
丁二牛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我们说说,可急死我们了!”
佟毓也道:“就是,打一到驿站我们就听人在议论,没头没续,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怪不是滋味儿。”
苏眉道:“是城北章家,章家老爷自己拎不清后宅内务,宠妾灭妻,结果他的妾室把注意打到了章夫人在咱们店里买的茶叶上头,幸亏咱们姑娘多了个心眼儿,提醒过章夫人,让那妾室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自己个儿给折进去了!”
佟毓道:“能说得再明白点儿么?我还是听得糊里糊涂的。”
苏眉于是将从章夫人来容风买茶、到李想容最后的嘱咐、再到章夫人“绝地反击”的事全都讲了一遍。
“章夫人回去以后,找了个丈夫不在家的时候跑去婆婆跟前套近乎,套着套着突然啪嗒一晕,她婆婆不能坐视不管,便叫了郎中过来。”
丁贵丁二牛父子对大户人家后宅的阴私不甚清楚,惊问:“叫郎中过来?她又没病,不怕穿帮吗?”
苏眉笑道:“章夫人早就想好了对策。”
“什么对策?”
“人家说这不婆婆生辰快到了么,要给婆婆抄几本佛经积德,一不小心累到了。”
丁二牛挠头:“这种算计人的事,果然得有脑子的人做才行。”
福叔等人哈哈大笑。福叔道:“算计人可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是算计完了还能一辈子不让人发现。”顿了顿,又道:“那都是些不入流的勾当,你保持现在这样就很好。”看得出来,福叔是真的喜欢这个实诚务实的小伙子。
“嗯。”丁二牛郑重地点头。
苏眉继续道:“大夫找来了,章夫人便七拐八拐拐到菊花和千日红上头,问那大夫这两种东西对上了年纪的人好不好。”
“菊花和千日红?”佟毓提出疑问。
“想容前些日子弄了种手工艺茶,里头就有这两样花朵。”林默解释道。
“大夫回说没事,章家老太太就好奇,问儿媳妇怎么扯到花上头
去了。正好让章夫人有机会说出拿咱们的茶做寿礼的事。说完了,还让身边的丫头将茶叶取过来,当场验货。可这些事外室不知道啊,外室只听说正室夫人送茶叶给老太太,便买通了章家下人做手脚。已经到手里的稀罕玩意儿却突然不干净了,老太太当即大怒,几经盘查,这才知道原来是儿子的外室搞的鬼!”
“原来如此。”丁家父子听得意犹未尽。
贾小安道:“可不是,咱们东家新做出来的茶叫花开富贵,不但精致好看,意头也是极好的,章家老太太好不容易得来这么点儿稀罕东西,全都让那外室给霍霍了,听说给气出病来了,到现在都没好。现在啊,整个清河镇都知道咱们东家能做出可以开花的茶来呢!”
佟毓问:“照这样来说,这对咱们店也算好事一件,想容姐,你为何刚刚还说不好?”
李想容道:“因为店里现在没货。做手工艺茶,得需要形状良好无损的干花,眼下这个季节,好的原料不好准备。”
顿了顿,又道:“你们是不知道,现在每天来店里的客人中,十个有六七个要问有没有手工艺茶,剩下的那三四个,是听到我说没有才没开口的。长此以往下去,对咱们店里的生意,多少会有些不好的影响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总有那么几个人,就会觉得自己问了好几遍都说没货,进而在背地里各种诋毁。
“竟然这么受欢迎?”佟毓笑,“想容姐,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错过了不少学问呢!”
李想容笑道:“等明年春天花开了以后,把该教你的都给补上。”
白天的时候,正好李想容去集市上采购了不少肉食回来,又有现成的胡椒粉和辣椒什么的,李想容干脆在后院里架起铁锅,煮起了火锅为佟毓他们四个接风。
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一年的时间已经到了尾声,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年节喜庆,正月二十九那天,李想容给大家伙儿准备好了红包,一一派发。“明天是大年三十,我就不准备再开店了。提前在这里祝大家新春快乐。”李想容拱了拱手。
佟毓家中已经再无亲戚,林默和李想容一致要求他留在清河镇过年。于是他腊月二十便回了保金县一趟,回家扫了扫屋子,顺便去给养父佟秀才和妹妹扫墓祭拜。佟毓并没有在保金县呆太长时间,年关将至,店里越发忙碌起来,所以他腊月二十七号就回来了。
柳扶风望了望大家伙儿手里的红包,再看看笑嘻嘻的李想容,嘴唇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大年三十这天,正好是清河镇的大集,每年这一天,集市上便人来人往,大家伙儿未必就真的需要什么,不过是为了出来凑个热闹。
忙了一年,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李想容便带着林默和佟毓一起去集市上凑热闹。
“容容!”人头攒动中,李想容听见了柳扶风的叫声。
三人回头一看,就见柳扶风站在不远处,端的是玉树临风,好看得要命。而元良,则成了维护柳扶风形象的苦力,正在努力的替柳扶风遮挡挤过来的人群。
柳扶风笑容满面走过来,冲林默道:“伯母,好巧,咱们居然在集市上见到了。”
佟毓则和元良对视一眼。佟毓心道:若真是凑巧遇到,那才怪了!
“伯母,您过年好。”柳扶风又来了一句。
年轻人如此热情,又恰好正值新春佳节之际,林默自然不会像往常那样平淡,也朝他笑了笑:“扶风,元良,你们也过年好。”
柳扶风见状,顺杆往上爬:“那咱们一道逛逛?”
林默道:“哎,好。”
佟毓小声跟李想容咬耳朵:“想容姐,待会儿咱们买了东西,让柳公子帮忙提着。”
李想容:“……”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
孩纸,你难道没有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强大怨念和森森恶意么?
人家可是耳力奇佳的习武之人呐!
李想容在心中默默为佟毓小兄弟点了根蜡。
好在一路上,柳扶风为了表现自己,每每林默或者李想容对什么感兴趣,他便抢着付钱,一路走来,使出看家本领,终于将林默这块老寒冰又融化了几分。只不过元良却辛苦了,因为提东西的都是他。
集市逛完,该回去准备年夜饭,柳扶风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林默。
林默于是问:“……扶风啊,要不你和元良一起过去吃个饭吧?大家凑在一起,也热闹热闹。”
任谁都能听出,林默不过是客套一句。
可惜柳扶风巴巴地等了这么久,其实就等着这一句话。
“嗯,谢谢伯母,那我跟元良就不客气了!”
林默呵呵两声:“……不用客气。”
李想容被林默拉进厨房里帮忙,外头客厅里,柳扶风、元良、佟毓三人大眼瞪小眼。
佟毓只觉得周围冷气嗖嗖的。
“元良哥,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没感觉。”元良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身为一个忠心耿耿的随从,他应该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家公子一边。
但身为一个重兄弟情义的男人,他也应该站在兄弟这一边。
不论大义灭亲还是大亲灭义都要不得,他选择当空气。
说着,元良退后两步。
佟毓呢喃:“奇怪,炭火挺旺盛的啊。”
柳扶风似笑非笑看向佟毓,破天荒主动开口:“前些日子跟福叔他们走南闯北,可有些长进?”
佟毓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对于柳扶风的“关心”,很是受宠若惊。“长进不敢说,不过,出去看看确实眼界确实开阔了不少。”
“嗯,胆识也长了不少。”柳扶风淡淡一笑。
佟毓微微一愣,再抬头,却见柳扶风已然飘走,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林默在后厨忙碌多年,厨艺不是李想容这样的半吊子所能比的。没用多久,林默就做了一大桌子菜。
柳扶风吃饱喝足,眼看着天渐渐暗了下来,这才不情不愿地带着元良离开。
大年三十,守岁是免不了的习俗。
子时一过,林默拿出准备好的芝麻,和李想容、佟毓围着院子走了一圈,边走边撒,是为踩岁。
在前世的华国也有踩岁这种习俗,不过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城市的崛起,这种习俗几本上快成为电视剧中才会有的东西,穿到这个世界里这么久,即使前头那两年已经亲眼见过,她还是免不了觉得新奇有趣。
围着院子里走了一圈,仪式结束,林默道:“时间不早了,咱们
快点回去休息吧。”
“娘,我再玩儿一会儿,外头冷,您先进屋去,早点睡。”
佟毓问:“这有什么好玩的?想容姐,你不冷不困吗?”
“不会,”李想容挥了挥自己厚厚的衣袖,“我穿得很厚,这会儿也不困。”
林默宠溺道:“那好,不过不能太久,明天还得拜年呢!”说罢,和佟毓回了各自的房间内。
深沉的夜空中,不知何时起竟飘起了雪花,片片如飞絮,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之下,煞是好看。
“真美。”李想容伸手接住几片落雪,由衷赞叹道。
此时的她,鼻尖被冻得有些红。
雪夜与灯火的辉映之中,这样的她,就仿佛是坠入人间的精灵一般。坐在墙头的某人竟有些痴了。
“景美人更美!”
“啊!”李想容低呼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墙头上的那个人,不正是柳扶风么?
“嘘,小声点儿。”柳扶风侧耳倾听,确定林默和佟毓房中没有声音了以后,才从墙头上跳进院子里。“我是悄悄来的,新年的第一天,我想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你。”
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李想容有些冰凉的手,柳扶风眼中的柔情就如同天上的星子。“容容,新年快乐!”
“你,你怎么……哪有你这样的登徒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这个家伙给撩到了!
“容容,我看看你就走。”知道她的顾虑,柳扶风便解释道。说罢,将李想容的手放到自己嘴边呵气,为她取暖。“怎么样,暖和一点了没有?”
“暖了,”良辰美景,美人如斯,李想容实在冷不下脸来。
“容容,你还没有同我道新年快乐。”柳扶风帅气的脸上有点儿小执拗,竟难得的有几分孩子气。
“嗯。”李想容笑着点点头,“扶风,新年快乐!”
然后,她就见某人朝自己伸手。
“什么?”
李想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红包。”顿了顿,“二十九那天,你给店里的伙计每人发了一个。”
“噗——”李想容被逗笑了。“柳扶风,你小啊?”
“这跟年龄没关系!”伸手往她面前晃了晃。“快点儿。”
李想容反问:“那你呢?有没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自然有!不过,你先给我才行!”
“你等着。”李想容跟柳扶风招呼了一句,迅速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绣了许久的鸳鸯戏水荷包来。
“我自己绣的,你也知道,我女红不怎么样……不许嫌弃!”她的耳垂有些烫,低着头,看着两人翩飞的衣摆。
“绣了多久?”还以为她那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准备呢,柳扶风心中的喜悦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