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信守诺言!”
“……事情就是这样。”回到家以后,柳扶风将今日在宫里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给李想容。“容容,我恐怕只能陪你过一年无忧无虑的日子了。你……你可怨我?”
“怎么会呢?”她不但不会怨恨柳扶风,反而因为柳扶风在皇帝面前为他们彼此争取来的一年时光而感动不已。李想容朝柳扶风温柔一笑,道:“扶风,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来!”
三天之期很快结束,孙慧和柳远志母子被一壶毒酒了却余生,柳如烟也彻底入了奴籍,从此后的每一天,她都要自称奴婢,过着以前自己看不起的日子。
孙慧母子行刑的时候,李想容和柳扶风就躲在暗处。他们俩默默地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柳扶风的身形有微微晃动。即便不转头看,李想容也能看收到他内心的悲凉之情。
将孙慧母子的尸体收了让人安葬以后,柳扶风和李想容回到柳府中,将所有下人都叫到跟前,道:“大家都是柳府的老人了,我也就不同大家见外了。如今父亲已死,我也将远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就此散去,另谋生计吧!”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家都收下吧。”
说着,柳扶风示意李想容。李想容将早就准备好的大布袋打开,
里面露出白花花的银两。
为了大家的安危考虑,即便大家伙儿都不愿意,柳扶风还是下了遣散令。
柳扶风出手很大方,所有人都得到一笔不小的数目,也算是结了一段善缘。
处理完这些事情,柳扶风便毫无留恋地同李想容回到南楚。
他们在东林的这段时间,佟毓就成了容风的主心骨。
佟毓早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铮铮男儿,在李想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将容风各个分店的事宜处理地十分得当。
当李想容和柳扶风、元良回来时,秋茶的采茶工作也将近尾声了。
“想容,扶风元良你们总算回来了!”时隔多日,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林默激动地要命。
林默将李想容拉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摸摸女儿的脸,再摸摸女儿的手,“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又转头看向柳扶风,问:“你爹的病好点没有?”
林默的话让风尘仆仆的三人面色一僵。
“怎么了?”觉察到三人的表情不对,林默连忙问道,也跟着紧张起来。
“娘,扶风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李想容有些艰难地回答道。
“去世了?!”在场众人无不一惊。
林默不由看向柳扶风,但见后者那原本俊逸匀称的脸庞着实瘦削了不少,便有些心疼他,于是道:“扶风,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啊!”
其他人也纷纷道:“是啊柳东家,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令尊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
“多谢大家关心,放心吧,我无事。”柳扶风难得冲大家伙儿露出笑容来。
众人一番客套过后,待吃过饭,便让风尘仆仆的李想容和柳扶风等人赶紧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待李想容和柳扶风他们养好精神以后,便再次开始了从前那种忙碌而充实的日子。
离开这段时间,店里积攒了许多账目,李想容和柳扶风两人直接埋首于厚厚的账本之间,忙得晕头转向。
“想容姐,柳公子。”佟毓带着一壶新泡好的铁观音进来。“先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你来的正好。”李想容冲佟毓招了招手,“快过来同我说说,最近各个分部的情况怎么样子。”
佟毓为二人各倒了一杯茶,放到他们面前,才道:“其他几处地方倒是没什么大事,除了钟老板那里……”
“钟老板?他怎么了?”一想到之前在盛京钟黄石那满目仓皇的神情,李想容便担忧不已。“钟老板难不成被谷恒生打击到了?”
“是跟谷恒生有关,不过,事实却恰好相反。”
佟毓故意吊着李想容的胃口,惹得李想容急得要命。柳扶风便笑道:“行了,快同她说说吧,省的她跟你急。”
佟毓笑着点点头:“谷恒生不是和齐家的大小姐联手在盛京开了家胜容茶庄么,如今这俩人的日子可不好过咯!”
“若说我佟毓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有谁,除了想容姐你之外,就莫过于咱们的钟老板了!”
“钟老板从盛京回去以后,没过多少天,胜容茶庄的生意就跟着一落千丈,本来就是卖水货的,钟老板让自己在京城的朋友这么一运作,齐家大小姐连自己的嫁妆本儿都赔进去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
“还有什么?”对于一个古代女子而言,嫁人就相当于第二次投胎,所以嫁妆也就成了一个女人安身立命的东西。齐蒹葭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赔进去了,已经算非常严重的事情了,还能再怎么惨?
只听佟毓慢慢悠悠道:“齐家小姐当初开店时选择的店址,是强买强卖,利用他爹职务上的便利,硬将人家原先的店主给赶出去的!”
“现在这件事传开了,皇上听说后,就派人彻查齐侍郎,哦,如今已经不能再叫齐侍郎了!齐侍大人被停职,齐家大小姐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现在的日子,啧啧,可想而知咯。”
李想容道:“齐蒹葭能有今日这样的局面,也算是咎由自取。”
只可惜,若非因为白惊羽那家伙,她原本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也许未必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那可不是,谁让她想跟咱们最对呢!”佟毓挑了挑眉毛,颇为向往:“钟老板的人脉和手段,都是我需要好好钻研的地方。”
柳扶风鼓励道:“那就好好学吧。”
在经历自己的血亲去世的痛苦以后,柳扶风比以前更加珍惜自己身边的人。
如今看到如此雄心壮志的少年郎,他作为一个年长者,自然要关照几句的。
“嗯,我会的。”难得得到性格冷淡的柳扶风的肯定,佟毓又吃惊又兴奋。
因为古代交通闭塞,信息传递不畅,再加上回来这两天,李想容和柳扶风都待在屋里头各种忙活,是以眼下除了容风总店内部的人知道他们回来了以外,其他人并不知晓。
远在千里之外的范阳分店,丁家父子迎来了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客人。
“您快请坐。”丁贵热络地招呼中年客人。
那客人闻言也不客气,屁股一压,就坐了下来,然后上下打量起分店内部,模样极其傲慢。
丁贵问:“不知您想要来点什么茶?我们店里有上好的茶叶,还有前几天刚刚从总店运过来的牛轧糖和肉脯。”
“嗯。”那中年客人用鼻音哼哼一声,这才问:“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怎么卖的?”
丁贵于是将各种茶叶和点心的价格报了一遍。
“这么贵?你们怎么不去抢?”那中年客人狠狠朝丁贵瞪眼。
这客人的衣着一看就不是凡品,丁贵自然得要小心应对,解释说:“客人,我们容风的东西向来都是这个价钱,虽然这里只是分店,但老朽敢以性命担保,本小店绝对不会存在故意高价售卖的事情!容风的东西,放之四海,也都是这个价钱!”
“可恶,你这是在说我买不起是吗?!”那中年客人一拍桌子,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丁贵只好赶紧解释。终于废了一番口舌下来,那人可算是消停了。
丁贵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很快,丁二牛就带着一壶茶水过来,颇为殷勤道:“客人您尝尝,这是我们店里上好的铁观音。”
“嗯,果然是好茶!”刚才还因为价钱嫌弃的要命的中年客人顿时挑眉惊讶道。“还有什么好茶,统统给我包起来!”
丁贵道:“有,有!但凡容风总店里有的茶叶,咱们分店里头都有!”这人若是真的每一样都买的话,那就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呢!
那客人于是皱眉道:“有没有刚刚采制出来的?我想要最新鲜的!”
丁贵道:“眼下秋茶的采摘季节还未过去,客人您若是等得了,不如就先下定金,然后等最近这批秋茶采摘制作完毕,再过来取货?”
“那好吧!”那人垂眼想了想,片刻之后道。
而后丁贵父子二人便同将一份定金的收据写好,让那人签上性命。
待那人离开以后,丁二牛道:“爹,这该应该就是想容妹妹说过的暴发户吧?身上穿得是不错,可惜这言行吧……啧啧,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丁贵拍了儿子一脑袋瓜子,道:“老话说得好,‘见人三分笑,生意跑不掉。不怕不赚钱,就怕客人少。’人家上门来买东西,咱们只管好生招待着便是,其余的,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好好憋着!”
“知道了爹,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我的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兔崽子,你爹拍你两下怎么了?嗯?”说罢,丁贵笑着又拍了自家儿子几下,不过,都没有用太大力气。“小兔崽子,你就是到了一百岁,你爹我也照样能拍你!”
那名客人预订的各种茶叶加起来,一共将近一百五十多斤。
这绝对是一笔大单子!丁贵和丁二牛父子二人都很高兴,很快就开始准备货物。
在离交货日期还有三天的时候,丁二牛就已经将所有的茶叶分门别类规制好,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一群官差竟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将他们给团团围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面对凶神恶煞的官差,父子俩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有人举报你们勾结外邦,是一群吃里扒外的卖国贼!”
“官爷,这一定是弄错了,小店自打开业以来,一直都兢兢业业,奉公守法,不可能是什么卖国贼的!”丁二牛忙道。
“不可能?哼哼,怎么就不可能了?”为首的官差将丁二牛推到一旁。“少废话,究竟怎么回事,待我们搜一搜,不就什么事情都弄清楚了?!”
说罢,挥了挥手,身后的那群小弟们顿时就一窝蜂涌了进去。
“找到了!”里间突然传来官差的惊呼声。而后一个官差兴冲冲跑过来,道:“头儿,找到了,您看这个!”
是一沓子不知内容为何的信!
丁贵和丁二牛父子心里头顿时咯噔一声。
“差爷,这,我们根本就没见过这些信,这不可能……”
“闭嘴!”官差头头恶狠狠瞪眼。“究竟怎么回事,待大爷我一看便知!”说罢,开始飞快浏览起那些信件来。
“果然是勾结外邦的卖国贼!”官差头头将手里的信甩了甩,“铁证如山,容不得你们不承认!兄弟们,将这家店里所有人都带回去,交给咱们大人审理!”
刚才还客流不断的繁华店铺现在变得冷冷清清,店里的客人早就被赶了出去,只剩下试图跟官差们交涉的丁贵父子,以及一些躲在犄角旮旯里、时不时冒出个脑袋来看上几眼的伙计们。
“差爷,冤枉啊!”丁家父子为自己辩解着。“我们根本就没见过这些信,真的不是什么卖国贼啊!”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的辩解根本就是徒劳无益的。
被几名官差用大粗铁链子困住,丁家父子和店里的员工们又惊又慌,吓的要命。
不论在哪朝哪代,叛国罪都是大罪,是要被砍头甚至是株连的!
丁家父子和店里的伙计们就这样被带到了官府的大牢内。
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大家伙儿谁都没有想到,被关进靠房里以后,望着紧闭的牢门,一个个都怨声载道。
丁家父子双手紧握牢门的栏杆,皱眉不语。他们二人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显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如今他们身陷囹圄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着院子清河镇的佟毓得到消息后赶紧想办法了。
他们只要耐着性子静静等待就好。
只是,让丁家父子想不到的是,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始……
范阳整个分店里所有的员工都被官府收押在天牢里,消息要传递到清河镇,就不容易了,再加上交通不便,所以发生在丁贵、丁二牛父子身上的事,李想容等人根本就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