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这会儿心里后悔的要命。其实在她看来,李想容若真被斩了,对白家未必不是件好事。
最起码,白惊羽兄妹就不会再被李想容影响。
依照李想容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嫁进白家的,既然如此,那白家为什么还要冒着被皇帝厌弃的风险,去救一个外人呢?
可是,身为兄长的白重山却让人递了消息,让她帮忙想办法!
“臣妾……知道了。”荣妃大气不敢喘一下。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她就不该接下兄长的这项嘱托!
荣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待自己回到宫中以后,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自此之后,荣妃更加闭门不出,安心养胎,在宫里充当着隐形人的角色。
荣妃这边走不通,白家却依旧没有放弃。
镇国公一派在朝堂上越来越嚣张,白家只好紧锣密鼓地寻找线索,可惜时间太短,他们根本就忙活不过来。
“皇上,李想容绝对不可能有叛国之心的!”朝堂之上,白重山苦口婆心。
“白侯爷这话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
镇国公接过话来,反驳道:“您好歹也是常年领兵在外的将领,难道不知道奸细对吾国吾民的危害?再说了,你说李想容没叛国,她就一定没叛国吗?敢问白侯爷同李想容是什么关系,居然如此为她说话?难不成,你和她其实是一伙儿的?”
“一派胡言!”白重山气得要命。如今白家最怕的就是被人拿过来这样胡乱猜测!白重山赶紧跟皇帝表明态度:“启禀皇上,微臣一家世代对皇上,对南楚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点二心,请皇上明鉴。”
镇国公一派便有官员站出来,道:“既然没有二心,那敢问白大人,您为何还要为一个叛国贼求情?”
“李想容绝对不可能是叛国贼!”白重山斩钉截铁。
“哼哼,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大人未免太自信了点儿!”
白家一派的官员也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微臣也觉得李想容这件事颇有蹊跷。毕竟,她如今已经是皇商了,依照容风茶叶在全国的火爆程度,日进斗金肯定不是问题。
李想容如果真的是东林的奸细,她图的是什么?一个商人,还是个不缺钱的商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东林顶了天了,最多也不过再给自己挣一个皇商的身份而已,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费一遍事?”
白家一派的其他官员们纷纷附和:“皇上,王大人言之有理啊!”
而镇国公一派的官员再次反驳道:“那李想容若到了东林,可不单单能挣个皇商的身份!她的未婚夫柳扶风是东林少师之子,而且极受东林皇帝的赏识,到时候,柳扶风若做了东林的权臣,人家李想容可就是正经八百的官夫人了!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女子,怎么可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可不是,我一看那李想容就觉得她是个贪图富贵的货色,这样的人,绝对做得出卖国求荣的事情来!”
皇帝眯眯着眼看着下头两派朝臣们大兴口水之争。他握着龙椅的手指富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椅背,站在一旁的古公公一看便知,皇帝此时的心情并不好。于是,便稍稍后退了一步,以防止自己被波及到。
皇帝眼中寒光乍现,心中更是波澜不已。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猛然形成:原来不经意间,这个叫李想容的丫头已经能将他的朝堂搅和的天翻地覆,不可开交了!
那还得了?!
不行,就算李想容这丫头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也不能留了!
正在这时,大殿外头突然急匆匆进来一个小太监。“皇上,京兆尹的小吏来报,说此刻盛京内已经聚集了大批当初被水灾所害的难民,都……都是来为李想容请愿求情的!”
“来给李想容请愿求情?!”皇帝面目冰冷至极,周身的气压顿时低到低谷。“来了多少人?”
“奴,奴才也不大清楚。”那小太监被吓得提心吊胆。“听京兆尹的小吏说,好像,好像还,还有清河镇当地的百姓,甚,甚至一些买过茶叶的人……”小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小。
“放肆!”皇帝雷霆大怒。他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李想容,竟然不但将朝堂搅和得不能安宁,更让举国上下都围着她转!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得看一个小丫头的脸色了?
小太监顿时浑身直哆嗦,嘴里不住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上息怒!”镇国公一派的人心中大喜,“皇上,这个李想容分明就是个妖言惑众的妖女,真的留不得啊!”
白重山道:“皇上,李想容分明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好人呐!她献策治水有功,又为家乡修路,这样的人……”
“京兆尹何在!”皇帝突然一声喝道,打断了白重山的话。
“臣在。”京兆尹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朕命你即刻派人处理盛京的暴乱!如有不安分者,直接就地正法!”
“……”京兆尹愣在那里,那些过来为李想容请命的,分明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怎么能按照制造暴乱的暴徒对待?!愣了好几秒,京兆尹才道:“臣……遵旨。”
“皇上,这恐怕不妥啊!那都只是些无辜的百姓,怎么能当成暴徒处置?”
皇帝继续用手指敲击着龙椅的椅背,字字冰冷。“胆敢扰乱京中秩序,煽动百姓的,就是暴徒!”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一个黄毛丫头竟能影响举国上下,假以时日,整个天下恐怕都要易主了!
皇帝心中忌惮得要命,李想容和深受东林皇帝器重的柳扶风在他心目中已经是非杀不可的存在了。“朕圣意已决,如有再替李想容等人求情者,即以同罪处置,一起处斩!白重山听命!”
“微臣在。”白重山心知无力回天,只得强打精神。
“朕命你亲自到刑场上监斩,并将清河镇容风茶庄所有伙计全部捉拿归案,届时这些人将与李想容、柳扶风一同斩首示众,你可有异议?”
“臣……不敢!”说完这句话,白重山双肩微塌,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
皇帝这才满意冷笑,说了句:“退朝。”然后率先离开。
文武大臣们陆续走出朝堂,白重山才怔怔地从地上站起来,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眼前。
白重山抬头一看,是镇国公!
镇国公顶着一张小人得志的脸,奸笑道:“白侯爷,恭喜您,得了个好差事啊!”
“你!”毕竟是上过沙场的人,白重山双眼一厉,杀气尽放。“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镇国公,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
如今事情已然成了定局,无法改变,白家兄妹都急得要命。
考虑再三,白惊羽下了决定:“待到行刑那一日,我去将他们救出来!”
“哥,我和你一起去!”白惊寒立即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瞎掺和什么!”白惊羽当即拒绝。“劫法场可不是在街上抓小偷,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不行,你必须给我乖乖在家里待着!”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就你那点花拳绣腿,去了只会给我拖后腿!”
白惊寒无奈了。不得不承认,大哥说得确实没错。她想了想,又道:“那,你都需要什么,我帮你准备!”
毕竟,要劫法场,肯定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这一点,她总能帮上些忙吧?
“那好,咱们这样……”这回白惊羽没有拒绝。要筹谋的事情太多,时间又太仓促,他一个人,还真未必能忙活得过来。
几天以后,终于到了李想容等人被斩首的日子。
天气寒冷,阴云密布。白重山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首被绑的几个人,心中越发沉重和复杂。
想他白重山一生征战疆场,杀敌无数,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要亲自监斩杀,眼睁睁看着几个无辜人去死!他本是要保家卫国,保护和这几人一样的无辜百姓啊!
这何其讽刺!
坐在白重山旁边的小官看了看天,提醒道:“侯爷,时辰差不多了……”
躲在暗处的白惊羽将黑色面巾系紧,提刀准备冲上去。
就在这时,对面突然闯进来一群黑衣人,飞快跳到刑场之上,刚才那个提醒白重山的小官顿时做惊骇状,缩着身子挥舞着手臂,大呼:“快,来人呐!有人劫法场啦!”
白重山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期待:若是能将李想容等人救出去,那就太好了!
白惊羽身形一顿。
此时法场上十分混乱,这群人来历不明,万一根本不是来救人的,而是镇国公派来的,那就糟了!
若真是那样,一旦李想容等人被劫走,不但会更加重他们的罪行,而且之后,他们只怕会受尽折磨而死!
白惊羽顿时紧张起来,朝那群黑衣人望去。
而此时,那群黑衣人的头领,也正好朝白惊羽看去。
两双谨慎中透着杀伐的眼睛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审视彼此。
白惊羽顿时瞪大了双眼,是元良!
而元良,也认出了白惊羽!
元良深知在李想容这件事上,白家人的尴尬处境,于是对白惊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上来。
白惊羽很快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柳扶风曾经创建过一个杀手组织,名为风露阁,其中的成员都是孤儿,在柳扶风的带领和帮助下,练就了一身顶级的本事。
所以刑场守卫的士兵们对风露阁的杀手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再加上白重山有意拖沓不作为,以及观刑百姓们的推波助澜,一阵打斗之后,元良带着风露阁的兄弟们成功突出重围,将李想容等人安全劫走。
“侯,侯爷,这下该怎么办?”陪同观斩的小官彻底慌了神。
“还能怎么办?”白重山做出气急败坏的模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李想容等人离开的方向。“将人犯弄丢,你我都有责任,哎,赶紧进宫跟皇上请罪吧!”
二人行色匆匆,很快来到宫中。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你说什么?人犯全都跑了?!”
白重山沉默不语。那小官被吓得心肝儿乱颤,战战兢兢道:“皇上,事出突然,那群黑衣人身手极其了得,当时在场的官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重山,你来说!”皇帝指着白重山怒道。
“微臣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责罚?哼,你当然要受罚!”皇帝咬牙切齿,“来人呐,将白重山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白重山只道:“谢皇上恩典。”
此时的皇帝已经将李想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般的存在:“传令下去,全国通缉李想容和柳扶风一干人等,一定要将他们捉拿归案!”
……
而另一边,因为有白惊羽的暗中帮助,李想容等人很快就逃出皇城。
“白惊羽,多谢。”李想容感激道。
白家如今的尴尬处境李想容很清楚,即便白家人选择明哲保身,她也不会有任何意见,可是白惊羽却能豁出去,选择劫法场救他们,这份情谊,若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谢不谢的,小爷可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可从来都不图一个谢字!小丫头,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李想容道:“皇上如此是非不分,冤枉好人,实在让人心寒。”
佟毓等人也气愤道:“是啊,有这样的皇帝,估计也离亡国不远了!”
柳扶风道:“跟我回东林吧!”他看看李想容,又看看余下众人:“南楚大家是肯定待不下去的,既然这样,何不跟我回东林,咱们大家伙儿在东林重新把容风做起来!”
被救出来的几人顿时眼中充满希冀。容风是李想容的心血,又何尝不是大家的心血?
白惊羽见状,也知道李想容心里有了主意。他心里不甘又无奈,嘴巴动了动,最后只得道:“可惜惊寒那丫头不能亲自跟你们道别……你们一路小心!”
“放心吧。”如今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李想容等人利落地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汗血马。因为与西金通商的关系,这种马比以往要容易获得许多。“就此别过,保重!”